时间每流逝一秒,少年的生机就减弱一分。
终于,林忆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冰冷刺肺,却仿佛将他心中所有的犹豫和杂念都冻结、沉淀。他抬起头,眼神中的挣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决断。
“虎哥,”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在这寂静的冰洞里显得格外有力,“林家镇守雪原,有防范外敌之责,亦有庇护生灵之念。”
他指向地上的少年:“他伤势极重,魂力紊乱,毫无反抗之力。那只武魂……虽有奇异,却只是在护主,未见丝毫戾气。那消散的生物若为恶,不会将他护在身后后自行消散。见死不救,非我林家所为。”
林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挠了挠头:“俺就知道你小子会这么选……罢了罢了!你说得对,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么个半大娃子,扔在这里喂冰窟,俺老虎心里也过不去!妈的,要担责任,老子陪你一起担!”
林忆心中微微一暖。他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他们将共同承担后续所有可能的风险。
“当务之急,是稳住他的伤势,吊住他的命。”林忆迅速冷静下来,恢复了巡逻队长的专业素养,“他体内有两股异种魂力冲突,极其狂暴,寻常药物和魂力输入恐怕会适得其反。”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只冰狐武魂散发的柔和光晕上。
“或许……可以用《玄冰诀》的寒气,尝试缓慢引导和安抚那股与他同源的冰寒属性魂力,哪怕只能理顺一丝,也能减轻他身体的负担,为后续救治争取时间。”林忆沉吟道,这是一个大胆的设想,极具风险,但似乎是眼下唯一可能起效的方法。
“你疯了?!”林虎吓了一跳,“用咱们的玄冰魂力去碰他体内那乱糟糟的东西?一个不好,两股寒气冲突爆炸,或者刺激到那股灼热能量,他立马就得完蛋!你也可能被反噬!”
“我知道风险。”林忆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但这是唯一可能稳住他体内混乱的办法。否则,以他现在的状态,绝对撑不到我们带他回去。虎哥,你为我护法,一旦情况不对,立刻打断我。”
林虎看着林忆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劝不住,只得咬牙点头,握紧朴刀,退开几步,全身魂力凝聚,死死盯住林忆和地上的少年,做好了随时出手干预的准备。
林忆不再犹豫。他盘膝坐在少年身边,缓缓闭上双眼,《玄冰诀》在体内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精妙的方式运转。他小心翼翼地分离出一缕最为精纯、最为温和的寒冰魂力,凝聚于指尖。
他的指尖微微闪烁着淡蓝色的光晕,缓缓点向少年怀中那只虚幻冰狐武魂笼罩的光晕边缘。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魂力控制力和感知力的过程。他必须让自己的魂力如同春雨般润物无声,既要能接触到对方那奇异而古老的冰寒魂力,又绝不能引起丝毫排斥和冲突。
指尖与那淡薄的光晕轻轻接触。
一瞬间,林忆感到自己的那缕魂力仿佛触碰到了万年不化的玄冰,又仿佛融入了一泓清冷皎洁的月华。一股难以言喻的、纯净而古老的寒意顺着他的指尖蔓延而上,让他修炼《玄冰诀》而产生的魂力竟然微微震颤起来,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仿佛回归本源般的舒适感!
同时,他也更清晰地感知到了少年体内那两股狂暴能量的可怕。一股灼热如地心岩浆,一股阴寒如九幽之风,它们疯狂纠缠厮杀,将少年的经脉搅得天翻地覆。
林忆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引导着自己那缕温和的玄冰魂力,如同最灵巧的绣娘穿针引线般,尝试着去梳理、安抚那丝与己同源、却被另一股灼热能量死死纠缠住的古老寒意。
这是一个缓慢而艰辛的过程,每一次细微的魂力触碰都如同在悬崖边行走。林忆的额头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旋即又被周围的低温冻结成冰晶。
但他没有放弃。
因为在他那缕玄冰魂力的细微引导下,少年怀中那只虚幻的冰狐武魂,似乎微微明亮了一丝。而少年那原本痛苦蹙紧的眉头,仿佛也极其轻微地……舒展了一点点。
尽管前路未知,风险重重,但这一刻,林忆知道,他的抉择,至少为这个濒死的少年,带来了一线微弱的生机。
林家之责,在于守护。守护疆域,亦守护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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