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一个在异国他乡遇到语言障碍的游客向看起来友善的陌生人寻求帮助,再正常不过。
但狂三远超常人的敏锐直觉却在无声地报警——语言障碍或许存在,但绝非主因。这位名叫波鲁纳雷夫的法国人,其主要目的恐怕还是最老套的那一种:搭讪。
他那过于集中的视线和刻意展示的“魅力”都说明了这一点。
如果换做是承太郎被这样纠缠,恐怕早就一句低沉暴躁的“呀卡吗洗(烦死了)”直接吼过去了,根本不会浪费半点时间。
但她不能。她自认还是一个有教养、讲礼仪的淑女,至少在对方没有真正越界之前理应如此。
于是,狂三维持着无可挑剔的笑容,给出了一个逻辑上无懈可击的建议:
“原来如此,语言问题的确会带来不便。波鲁纳雷夫先生,关于这一点,您其实可以直接寻求餐厅服务员的专业帮助。像这样规模的知名酒楼,通常都会配备能处理多语种需求的员工,或者至少备有带图片的直观菜单,我想这应该能更高效地解决您的问题。”
她的建议既提供了解决路径,又巧妙地将皮球踢回了给餐厅本身,完成了礼貌的拒绝。
然而,一旁的热心肠老绅士乔瑟夫·乔斯达却突然发扬起了他口中“乔斯达家代代都是绅士”的豪爽精神。
他仿佛没察觉到狂三言语间的疏离意味,大手一挥,很是豪爽地说道:
“哎呀!不用那么麻烦去找服务员了!这位法国朋友,这点小忙我还是能帮上的!看你也一个人,要不干脆这样,你直接和我们拼一桌吧!人多也热闹点!正好尝尝地道的香港美食!”
他似乎很乐于展示自己的“国际友谊”和“助人为乐”。
“喂,老头子,”
承太郎忍不住冷声插话,他锐利的目光从帽檐下射出,显然完全看穿了波鲁纳雷夫的搭讪意图,对乔瑟夫这种引“狼”入室的无厘头行为表示极度不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哼。”语气中的嫌弃毫不掩饰。
乔瑟夫立刻挺起胸膛,摆出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试图用大道理压人:
“说什么呢承太郎!我们乔斯达家族代代都是绅士!见到他人有困难,怎么能坐视不理呢?这是基本礼仪!要乐于助人!”
狂三闻言,轻轻用纤细的指尖点了点光洁的桌面,语气玩味地插话道,异色瞳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哦?是吗,乔斯达先生?那么,请允许我做一个有趣的假设——如果现在走过来求助的,不是这位身材高大、气质独特的法国绅士,而是一位年轻俊秀、风格柔美的日本‘小白脸’型男士,您还会如此热情而不设防地邀请他拼桌吗?”
承太郎立刻发出一声毫不留情的冷笑,完美地接上了吐槽:
“哼。恐怕这老头子早就跳起来大喊着‘离我远点’、‘恶心’或者‘给我滚开’了。真是双标得明明白白。”
被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地拆台,乔瑟夫的老脸终于有点挂不住了,气呼呼地吹了吹胡子,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你…你们两个真是够了!专门和我作对是吧!”
波鲁纳雷夫虽然没能完全听懂他们之间这段快速的日语对话,但从气氛和手势判断,似乎明白自己得到了拼桌的许可。
他立刻顺杆爬,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高兴地拉过一把空椅子:“真是太感谢了!各位真是热情好客!那我就不客气了!”而他“自然”选择落座的位置,恰好就在狂三的旁边。
落座之后,波鲁纳雷夫的注意力几乎毫无保留地全聚焦在狂三身上。
他时不时地试图展示自己所谓的“绅士风度”和“幽默感”,比如抢着要为狂三倒茶,尽管她的茶杯分明还是满的,或者用他有限的英语词汇量结结巴巴地称赞狂三的容貌、气质和声音。
这一切都与狂三最初的猜测完全吻合——这家伙就是个荷尔蒙过剩、开屏求偶的法国孔雀。
狂三内心对此感到些许无奈和厌烦,如同看到一只过于热情却不太聪明的大型犬,但自幼培养出的良好教养让她依旧维持着表面上的优雅与微笑。
只是,在这完美无瑕的笑容面具之下,她已经开始了冷静的计算:如果这顿饭吃完之后,这家伙还如此不识趣地继续纠缠……那么,让他去香港某家医院的VIP病床上好好思考一下人生哲学,似乎也是个合乎逻辑的选择。断他几根无关紧要的肋骨,就当是为他这过于轻浮的态度支付一点小小的学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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