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吕群:褒斜怪境与床下之坑
唐宪宗元和十一年,长安城里的进士吕群没考中功名,心里憋得慌,就收拾行李去蜀地散心。这吕群性子本就急躁,又爱挑剔,跟他出门的仆人没一个不恨他的 —— 饭送晚了要骂,行李收拾慢了要打,走在路上嫌仆人脚慢,更是张口就呵斥。
出了长安,往蜀地走要过褒斜道,那道又窄又险,走得人脚底板疼。还没走到一半,跟来的仆人就跑了个精光,最后只剩一个粗使的小厮还跟着。吕群心里又气又闷,可也没辙,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这天,走到一处山岭,吕群累得不行,就歇了鞍子放马吃草,自己拄着拐杖顺着小路溜达。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了好几里地,眼前忽然出现一片茂密的杉树林和松树林,林子边有条小溪,溪水潺潺,溪边架着座木桥,桥那头有间草堂。那地方清幽得很,看着像道士住的,可喊了几声没人应。
吕群好奇心起,推门进了草堂,后屋里竟有个刚挖的土坑,坑长刚好能躺下一个人,深好几尺,坑中间插着一把长刀,旁边还放着两把短刀。坑边的墙上用大黑字写着:“两口加一口,即成兽矣。” 吕群琢磨着,这怕是哪个术士搞厌胜术的地方,也没太在意,转身就走了。
走出去一二里地,碰见个砍柴的老汉,吕群就问刚才看见的草堂是谁住的。老汉听了直摇头:“这附近从来没见过什么草堂啊,小伙子你怕不是走岔路看花眼了?” 吕群心里纳闷,回头再找,那草堂竟没了踪影,只剩一片荒草。
后来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吕群就把这事跟人说,有人听完就解:“‘两口’是你姓‘吕’,加一口就是‘品’字;‘三刀’是‘州’字,这是说你以后能当刺史,享二千石的俸禄呢!” 吕群一听,心里乐开了花,之前的郁闷全没了。
到了剑南地界,吕群靠着之前带的钱,又做了点小买卖,竟赚了百十来贯,在成都买了奴仆、马匹,还有绫罗绸缎,又变回了阔气的样子。成都城里有个叫南竖的奴仆,因为性格凶暴,没人敢要,在牙行里摆了好久都没卖出去。吕群看他身强力壮,就花二十贯钱把他买了下来。
可吕群还是改不了挑剔的毛病,对南竖非打即骂,衣服破了要罚跪,饭吃多了要鞭打,南竖心里恨得牙痒痒,偷偷跟家里其他佣人商量,想找机会杀了吕群,卷走他的东西跑路,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吕群要去汉州,汉阳县令听说来了个京城里的进士,就摆酒招待他。当时吕群刚做了件绿绫袍子,又鲜又亮,特别得意。县令正点着蜡烛要上台敬酒,没留神,几滴蜡泪滴在了吕群的绿绫袍子上。县令赶紧道歉,还开玩笑说:“我这要是把您的袍子拉走,就算是强盗了吧?” 吕群脸一沉,没接话,心里早就不痛快了。
到了眉州,吕群住了十多天。冬至前一天晚上,他住在眉州西边的正见寺。南竖和佣人本来想当晚动手,可寺里有个老和尚病重快不行了,徒弟们整夜都在旁边守着,蜡烛一直亮着,几个人没敢动手。
这天晚上,吕群心里莫名地烦躁,睡不着觉,就起身在东墙上题了两首诗。第一首是:“路行三蜀尽,身及一阳生。赖有残灯火,相依坐到明。” 第二首是:“社后辞巢燕,霜前别蒂蓬;愿为蝴蝶梦,飞去觅关中。” 写完了,他反复念了好几遍,眼泪掉了下来 —— 他想家了,可又不知道这趟蜀地之行到底图个啥。
第二天冬至,吕群到了彭山县。彭山县令来看他,见他脸色苍白,精神萎靡,就问他怎么了。吕群叹了口气:“我恐怕是要死了吧?” 语气里满是凄凉。县令赶紧劝他:“您不是有当刺史的好兆头吗?别胡思乱想,来,我陪您喝几杯。”
县令摆了酒,吕群心里烦闷,喝到三更天就大醉了。手下人把他抬回驿站的住处,南竖几个人早就等着了 —— 他们在吕群的床底下挖了个坑,大小刚好能容下吕群,深好几尺,跟之前吕群在褒斜道看见的土坑一模一样。
几个人把吕群扔进坑里,割了他的头,又用吕群自己带的剑,从心口钉了下去,最后用土把坑埋好,拿着吕群的衣服、钱财、马匹,一溜烟跑了。
过了一个多月,南竖他们跑到成都,把抢来的东西差不多卖光了。有个人分到了那件绿绫袍子,想带回北方卖个好价钱,路过汉州的时候,就在街上摆摊。刚好汉阳县令出门,一眼就看见那件袍子 —— 上面的蜡泪痕迹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县令赶紧让人把摆摊的人抓起来,一审问,那人就全招了。
当时丞相李夷简在西蜀镇守,听说了这事儿,立刻派人把南竖一伙全抓了。派人去彭山县驿站挖开床底的坑,果然找到了吕群的尸体 —— 那场景,跟吕群在褒斜道看见的草堂土坑,一模一样。大伙儿都说,那草堂里的坑,早就预示了吕群的死法,只是他自己没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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