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泠保持着那个微微偏头的姿势,在原地停顿了数秒,似乎在疑惑为什么预想中的脚步声没有响起,为什么“小官”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来到身边。
他蒙着布条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然后,他慢慢地将头转回了原本朝向张启灵的方向,微微侧着耳朵,似乎在更加专注地倾听空气中的动静,试图理解这违背他以往认知的情况。
张启灵这才迈开脚步,走到他身边,将微温的水杯递到他手中,低声道:“水。”
沈砚泠顺从地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温热的水流似乎抚平了他方才那一丝微小的困惑。他安静地喝着水,仿佛刚才那瞬间石破天惊的细微反应,真的只是阳光下的一场错觉。
但张启灵知道,那不是错觉。那是黑暗中孕育已久的第一缕微光,是冰层下传来的第一声脆响。
从那天起,张启灵开始进行更多类似的、经过精心设计的、极其温和且充满鼓励意味的“测试”与“引导”。
他会在房间的不同角落,制造出一些轻微、独特且不具有威胁性的声响。
用指甲有节奏地轻弹晶莹的玻璃杯壁,发出清脆的鸣响;将一枚带着铜锈的古钱币轻轻放在铺着厚绒布的托盘上,发出沉闷的微响;甚至只是用指关节,在光滑的木质桌面上,敲击出简单而变化的节奏。
每一次,沈砚泠都会给出或明显或细微的反应。
他的头部转向声源的动作越来越迅速、越来越肯定;有时,他甚至会迟疑地抬起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在空中不确定地、探索性地虚抓或抚摸一下,仿佛想要触碰那看不见的声波源头。
与此同时,他对光线的敏感度也在与日俱增,已经能够清晰地区分午后阳光直射时眼皮感受到的灼热暖意与子夜月光漫洒时那清冽微凉的触感,并能通过身体微小的姿态调整来表达自己的偏好。
所有这些细微的、积极的改变,在一个万籁俱寂、月色格外澄澈明亮的夜晚,达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顶峰。
那晚,张启灵没有开启室内任何一盏灯,只让如水的月华毫无阻碍地流淌进来,将客厅映照得一片朦胧清辉。
他抱着沈砚泠坐在窗边宽大舒适的躺椅上,让他整个身体都沐浴在这片宁静而圣洁的光晕之中。
沈砚泠似乎格外享受这种被柔和光波包裹的感觉,身体放松地靠在张启灵坚实温暖的怀抱里,呼吸轻缓。
忽然,他无意识地抬起一只手,伸向自己的眼前。
这一次,不再是像过去那样因为不适而抓挠或单纯抚摸那隔绝一切的布条。
而是用那纤细的、总带着一丝凉意的指尖,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试探性和好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蒙住眼睛的布条最中心、那个恰好对应着他瞳孔的位置。
然后,他仰起头,蒙着布条的脸精准地“望”向近在咫尺的张启灵,用一种混合着巨大困惑、些许急切,以及一丝微弱渴望的、模糊不清的语调,艰难地吐出了两个破碎却意义非凡的音节:
“……亮……?”
张启灵浑身剧烈一震,抱着他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猛地低下头,深邃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紧紧锁住怀中人那被布条覆盖却仿佛能透出灵魂波动的脸庞,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着翻江倒海的情绪而显得有些低哑。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沈砚泠似乎被他这过于剧烈的反应惊扰到,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想要蜷缩起来。
但某种更强大的、源于自身变化的驱动,让他克服了这瞬间的退缩。他执着地、甚至带着点不被理解的委屈,用比刚才稍微清晰了一点的语调,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个让他感到无比新奇又困惑的感受。
甚至再次抬起手,更加明确地指了指自己蒙着眼睛的布条:
“亮……眼睛……里面……亮……”
他不是在描述窗外月光的明亮,他是在描述他自己眼睛内部感受到的“亮”!
那层厚重的、隔绝了他与五彩世界联系的屏障,正在鲛人血脉那强大而神秘的自愈能力作用下,不可逆转地变得稀薄!
他那沉寂了不知多久的视神经,或许连同眼球本身的结构,正在经历一场缓慢而坚定的复苏!
光,终于开始穿透那漫长的、绝对的黑暗,在他的视觉中枢里,投下了第一抹模糊的光影!
张启灵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微颤,他用力地将沈砚泠更紧、更稳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这具承载着希望与奇迹的身体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没有立刻去解开那条象征着禁锢与保护的黑色布条,只是用低沉而无比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在他耳边许下郑重的承诺:
“很快,”他一字一顿,清晰无比,“你就能亲眼看见我,看见这一切。”
沈砚泠似乎完全听懂了这个承诺所蕴含的重量与意义。
他安静下来,不再试图去描述那难以言喻的“亮”,只是顺从地将脸深深埋进张启灵温热可靠的颈窝。
依赖地、轻轻地蹭了蹭,像是在表达一种全然的信任,一种对即将到来的光明的、懵懂而炽烈的期待。
窗外,银盘般的月亮高悬中天,清冷而慈悲的光辉依旧静静地流淌,温柔地笼罩着沙发上紧紧相拥的两人,仿佛在为这黑暗尽头悄然萌发的希望之光,无声地见证与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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