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英从镇上回来那天，怀里抱着个鼓囊囊的布包，进门就喊：“兰兰，快出来！给你带好东西了！”
张兰正在院子里择菜，听见喊声赶紧跑过去。布包一打开，粉白相间的花布露出来，上面印着细碎的桃花纹，还有一大袋蓬松的新棉花，抓在手里软乎乎的，带着太阳的味道。
“桂英婶，这是……”张兰眼里满是惊喜，指尖轻轻拂过花布。
“给你清月嫂子缝新被褥的。”李桂英把布和棉花递过去，语气带着点郑重，“三月初的婚礼，得赶在那之前缝好。这布是镇上最好的花布，棉花也是新弹的，你手巧，肯定能缝得漂漂亮亮的。”
张兰赶紧接过来，心里暖烘烘的——之前她帮清月编竹篮，清月总想着她，现在能帮清月缝婚礼被褥，她打心眼儿里乐意。“您放心，我肯定好好缝，保证软乎乎的，冬天盖着暖和。”
从那天起，张兰每天吃完晚饭，就把花布和棉花搬到自己的小棚子。棚子里点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刚好照亮针线笸箩，里面放着李桂英给的顶针和细棉线。她先把花布裁成被面和被里，手指捏着剪刀，慢慢沿着画好的线剪，生怕剪歪了浪费布。
第一天缝被面时，针脚总走不直，她拆了又缝，缝了又拆，手指被针扎破了好几次，渗出血珠，她就用嘴含一下，继续缝。直到半夜，才把被面的桃花纹对齐，针脚终于变得整齐。她摸着缝好的边角，心里松了口气——清月嫂子值得最好的，不能马虎。
第二天晚上，张兰正低头穿线，棚子门被轻轻推开，招娣探着脑袋进来，手里攥着个布偶兔子。“兰兰嫂子，你还没睡啊？”
“快了，你怎么还不睡？”张兰抬头，看见招娣眼里带着点好奇，赶紧把针线笸箩往旁边挪了挪，“快进来，外面冷。”
招娣蹦蹦跳跳地进来，蹲在旁边看她缝被子：“兰兰嫂子，你缝得真好看！这花布真漂亮，清月嫂子盖上肯定喜欢。”
“你喜欢吗？”张兰笑着问，拿起一根细棉线，想穿进针孔，可线太细，试了好几次都没穿进去。她有点着急，指尖微微发抖——眼睛有点花，可能是熬了两晚的缘故。
招娣看着她反复穿线，突然说：“兰兰嫂子，我帮你穿线吧！我眼神好，之前帮娘穿针，一穿一个准！”
张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真的吗？那太好了，我正愁穿不进去呢。”
招娣赶紧接过针线，把线捏在手里，对准针孔，轻轻一穿就进去了。她得意地举起来：“你看！我就说我能行！以后我每天都来帮你穿线，帮你省点时间，你就能早点睡觉了。”
“谢谢你招娣。”张兰心里暖暖的，接过穿好的针线，继续缝被子。煤油灯的光映在两人脸上，棚子里只有针线穿过布料的“沙沙”声，安静又温馨。
“兰兰嫂子，”招娣突然开口，眼里满是期待，“清月嫂子结婚那天，肯定很漂亮吧？我想给她戴花，还要跟在她后面撒花瓣，当花童！”
张兰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笑着说：“好啊！到时候我帮你打扮，给你扎两个小辫子，再用红绸布编个蝴蝶结戴上，你肯定是最漂亮的花童，比谁都好看。”
“真的吗？”招娣开心得手舞足蹈，差点碰到针线笸箩，“那我要穿新衣服！娘说给我做件新的花布衫，到时候我穿着新衣服，给清月嫂子撒花瓣，肯定特别热闹！”
“肯定热闹。”张兰点头，想起自己和王磊的未来，心里也泛起甜意，“等你清月嫂子结婚后，咱们家就更热闹了。以后你有什么事，也能跟你清月嫂子商量，她人好，肯定会帮你的。”
招娣用力点头，又拿起一根线穿针：“我知道！清月嫂子教我写字，还帮我对付欺负我的男生，她是最好的嫂子！”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晚上，棚子里都亮着煤油灯。招娣吃完晚饭就过来，帮张兰穿线，有时候还会帮着理棉花，虽然动作有点笨拙，却很认真。张兰教她怎么把棉花铺得均匀，怎么用顶针顶针，招娣学得很快，偶尔还能帮着缝几针简单的针脚。
有一次，招娣不小心把针掉在地上，两人蹲在地上找了半天，最后在棉花堆里找到了。招娣有点不好意思：“兰兰嫂子，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张兰摸了摸她的头，“咱们一起找，不是找到了吗？以后小心点就行。”
缝到第五天，被里和被面终于缝好了，就差装棉花。张兰把棉花一点点铺进被里，铺得又匀又厚，招娣在旁边帮着拉被面，生怕棉花跑偏。“兰兰嫂子，你看这样行不行？会不会太厚了？”
“不厚，”张兰笑着说，“冬天盖着暖和，清月嫂子体寒，厚点好。”
装完棉花，张兰开始缝被角，每一针都缝得很密，确保棉花不会跑。招娣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块小布，学着她的样子缝，虽然缝得歪歪扭扭，却很专注。煤油灯的光晃悠悠的，照在两人身上，像裹了层暖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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