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门口挂起了两盏红灯笼，红纸剪的“福”字倒贴在门板上，风吹得灯笼穗子轻轻晃，满院子都是年的味道。李桂英从下午就扎进厨房，灶台上的铁锅冒着热气，炖鸡的香味混着红烧肉的油香，飘得满村都能闻见。
苏清月和张兰在堂屋贴春联，红纸裁得方方正正，清月握着毛笔，在联上写“春回大地千山秀，福降人间万户欢”，笔锋虽不算遒劲，却写得工整。张兰帮着扶纸，指尖沾了点墨，笑着说：“嫂子你这字越写越好了，比我上次见的还好看。”
“练得多了就熟了。”清月放下毛笔，把春联对齐门框贴上，“等会儿贴完，咱们去放挂小鞭炮，驱驱年兽。”
招娣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手里攥着个布偶兔子——是王磊用碎布给她缝的，耳朵上还缝着颗小红纽扣。她举着兔子喊：“娘，嫂子，饭好了没？我都闻到肉香味了！”
李桂英正好端着一盆红烧肉出来，油亮亮的肉块上撒着葱花，引得招娣直咽口水。“快了快了，最后再煮锅饺子就行。”李桂英把肉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又转身回厨房，“清月爱吃的白菜猪肉馅，我包了不少，保证让你吃够。”
顾晏廷从乡上回来，手里拎着个纸包，里面是给清月买的红头绳，还有给招娣的万花筒。他走进堂屋，看见清月贴春联的背影，脚步放轻了些——夕阳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发间，像镀了层暖光。
“春联贴好了？”晏廷走过去，帮她把没贴牢的边角按实，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清月的手还带着贴春联的凉意，他赶紧收回手，语气尽量自然，“我买了点东西，给你和招娣的。”
清月接过纸包，打开看见红头绳，心里暖了暖——上次她随口说过年想扎个新发型，没想到他记在了心里。“谢谢。”她把红头绳攥在手里，指尖轻轻摩挲着，脸上有点热。
王磊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本新日历，是学校发的，封面印着天安门。他笑着说：“哥，嫂子，贴完春联咱们放鞭炮吧？我买了挂一百响的，够热闹。”
“好啊！”招娣第一个响应，拉着王磊的手就往外跑，“我要放最响的那一个！”
院子里很快响起鞭炮的“噼里啪啦”声，红色的炮仗纸落了一地，像铺了层红地毯。清月站在门口看，晏廷站在她身边，两人没说话，却觉得心里踏实——这是清月重生来的第一个除夕，从刚来时被婆婆刁难的窘迫，到现在一家人热热闹闹，日子像是熬出了头。
晚饭摆上桌时，天已经黑透了。八仙桌上满满当当：炖得酥烂的母鸡，筷子一夹就能脱骨；红烧肉颤巍巍的，肥而不腻；炸得金黄的鱼，寓意“年年有余”；还有清炒的青菜，脆嫩爽口。最中间是一盆饺子，白胖的饺子在热水里浮着，咬开一个，白菜猪肉馅的汤汁流出来，鲜得招娣直咂嘴。
李桂英给每个人都盛了碗饺子，又给晏廷和王磊倒了点白酒：“快吃，都是自家做的，别客气。”
招娣捧着碗，一边吃一边说：“娘做的饺子最好吃！比上次在镇上吃的还好吃！”
张兰也笑着点头：“是啊桂英婶，您这手艺，要是开个饺子馆，肯定有人来吃。”
李桂英被说得眉开眼笑，给清月夹了块鸡肉：“清月，你多吃点，这鸡是咱家自己养的，炖了两个小时，补身子。之前编竹篮累坏了，趁过年好好歇歇。”
清月接过鸡肉，心里暖暖的——以前李桂英总对她冷言冷语，现在却处处想着她，这份转变，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她觉得珍贵。她咬了口鸡肉，软烂入味，是家的味道。
一家人说说笑笑地吃着饭，晏廷却突然放下筷子，手里的酒杯也放在桌上，表情比平时严肃了些。李桂英看出他有话要说，停下筷子问：“晏廷，你有啥事？”
晏廷的目光落在清月身上，她正低头吃饺子，发梢垂在脸颊旁，显得格外温顺。他深吸了口气，声音清晰地说：“娘，我有件事想跟您说。我想跟清月把婚事办了。”
这话一出，满桌都静了。清月捏着筷子的手顿住，饺子差点掉在碗里，她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晏廷的眼睛——他的眼神很认真，没有平时的高冷，反而带着点紧张，像怕被拒绝。
李桂英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的惊讶变成了笑，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好啊！太好了！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之前家里条件不好，委屈了清月，现在日子好了，是该给她个名分了！”
她拉过清月的手，掌心粗糙却温暖：“清月，你别嫌弃，咱们开春就办，风风光光的，请全村人来吃酒，让你风风光光地当顾家的媳妇。”
清月的脸“唰”地红了，从脸颊红到耳根，她赶紧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怦怦直跳——她不是没想过跟晏廷办婚礼，却没想到他会在除夕这天提出来，这么突然，又这么让人心动。
“恭喜嫂子！恭喜哥！”张兰第一个反应过来，笑着说，“开春我帮你们缝新被褥，用最好的棉花，保证软乎乎的，冬天盖着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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