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太阳挂在天上却没多少暖意。顾家的院子里，李桂英坐在小板凳上纳鞋底，麻线穿过布面“嗤啦”响；顾晏廷在旁边修锄头，锤头敲在铁刃上“叮当”声不断；王磊则捧着课本，却没心思看——眼睛时不时往门口瞟，等着赵大娘来传张兰家的话。
昨天相亲后，赵大娘说今天去张兰家问彩礼的事，这事儿像块石头压在王磊心里，连复习都静不下心。
终于，院门外传来赵大娘的脚步声，王磊“腾”地站起来，课本都忘了放下；李桂英也停下手里的活，抬头往门口望；晏廷放下锄头，擦了擦手上的灰。
“赵大娘，您来了！”王磊迎上去，声音都有点急。
赵大娘走进来，搓了搓冻红的手，在石凳上坐下，喝了口李桂英递来的热水，才开口：“跟你们说个事——张兰她娘提彩礼了，要三百块钱，两身新布衫，还有一辆自行车。”
这话一出，院子里瞬间静了。王磊手里的课本“啪”地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三、三百块？还要自行车？”
李桂英也急了，把手里的鞋底往筐里一扔：“啥？三百块？这是狮子大开口啊！咱们村娶媳妇，最多也就两百块，还得是条件好的人家。她张兰家咋这么金贵？自行车更是不用说，一辆得一百多块，咱们家哪买得起？”
王磊蹲下去捡课本，手指攥着书页都发白，声音带着委屈：“就是啊，赵大娘，家里哪有这么多钱？我复习考大学还得花钱买资料，三百块再加自行车，咱们根本拿不出啊。”
顾晏廷皱了皱眉，却没像李桂英那样急着反驳，而是对赵大娘说：“赵大娘，您看能不能跟张兰家再商量商量？彩礼能不能少点？自行车确实太贵了，咱们农村人走路也习惯，不一定非得要。”
他知道现在娶媳妇彩礼是不少，但三百块加自行车确实超出了家里的能力——他做木工攒的钱，一部分给娘存着，一部分留着给王磊买复习资料，剩下的也没多少，凑两百块还能想办法，三百块实在难。
可李桂英却不乐意了，站起来叉着腰说：“商量啥？我看就是张兰家故意刁难！咱们王磊老实勤快，还在复习考大学，以后有出息，她张兰嫁过来是享福！最多给两百块，布衫给一身，自行车没有！愿意嫁就嫁，不愿意就算了，咱们顾家也不是没人要！”
她这辈子省吃俭用，最见不得别人漫天要价，觉得张兰家就是看王磊喜欢张兰，故意提这么高的要求，不能惯着这脾气。
赵大娘听了，脸上有点为难：“桂英啊，话可不能这么说。张兰那姑娘确实不错，她娘也是为了女儿好，怕她嫁过来受委屈。要不我再去说说，看看能不能少点？”
“说啥说！”李桂英摆着手，语气强硬，“就按我说的来，两百块，一身布衫，多一分没有，自行车想都别想！她要是不同意，这婚就黄了，咱们再找！”
王磊急得直跺脚：“娘！您别这么说啊，我喜欢张兰，我想跟她结婚！”
“喜欢能当饭吃？”李桂英瞪了儿子一眼，“咱们家啥条件你不知道？三百块加自行车，把家卖了都凑不齐！你要是娶她，以后复习考大学的钱都没了，你想过没？”
王磊被说得哑口无言，眼圈都红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娘说的是实话，家里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
赵大娘看着这母子俩僵着，叹了口气：“行吧，我再去张兰家说说，看看她们咋说。”
下午，赵大娘就去了张兰家。张兰娘正在厨房烙饼，听见赵大娘说顾家只给两百块、一身布衫，还不肯买自行车，手里的擀面杖“啪”地扔在面板上，气得脸都红了：“赵姐，你听听这叫啥话！我家兰兰咋了？配不上他们家王磊？三百块彩礼多吗？咱们邻村李家娶媳妇，还给了三百五呢！自行车是给兰兰代步用的，她嫁过去，回娘家、去镇上买东西，总不能天天走路吧？这顾家也太不把我家兰兰当回事了！这婚没法结了！”
张兰在里屋听见，心里也委屈，眼圈红红的——她是真心喜欢王磊，可娘说的也是为了她好，顾家连这点要求都不肯满足，是不是不重视她？
赵大娘劝了半天，张兰娘就是不肯松口，说顾家不拿出诚意，这事儿就别谈了。
消息传回顾家，王磊急得团团转，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想去找张兰，又不知道该说啥；想跟娘再商量，又怕娘生气。最后，他想起了清月，觉得清月心细，肯定能帮他想办法，就匆匆往清月家跑。
清月正在编竹篮，看见王磊急得满头大汗，赶紧让他坐下：“王磊，咋了？出啥事儿了？”
“嫂子，”王磊攥着清月的手，声音都带颤，“张兰家说咱们家彩礼给得少，不肯结了。我真的喜欢张兰，不想跟她黄了，你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清月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心里也替他难受，拍了拍他的手安慰：“别着急，你先别急。我跟你哥一会儿去跟你娘说说，再让你哥跟赵大娘一起去张兰家，好好商量商量，肯定能有办法的。彩礼的事，咱们慢慢凑，自行车不行就跟张兰家说，等以后王磊考上大学、挣了钱再买，总能商量出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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