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8月,黄河中游连降暴雨。
上游小浪底水文站一日三报:流量突破两万立方米每秒,水位抬升两米,豫北段大堤全线告急。
陈家沟外堤是明代旧夯土,最薄处仅五尺,暴雨一泡,软得像发糕。
夜里九点,狂风卷着雨鞭抽打窗棂,王寡妇冒雨跑来拍门:祖望!堤上出管涌了!
陈祖望正俯身修云手账,闻声跃起,掌心铜印倏地一烫,像被火钳烫了一下。
他抄起勺柄剑,冲出门,雨幕立时将全身浇透。
村口已聚起抢险队,赵卫国提着马灯,灯罩被风撕得咣当响:缺人!堤面太滑,年轻人站不住!
陈祖望抬头,黑云压顶,闪电在云底翻滚,像巨兽挣扎。他吼道:跟我上!
雨大路烂,一脚下去,泥浆没过脚踝。陈祖望让每人腰系麻绳,绳尾扣在扁担上,20人成一串,如一条蓝色长蛇,沿堤坡蜿蜒而上。
风从侧面拍来,人站不稳,他便以化劲——左臂引,右臂随,身体左右微旋,把风力卸进泥里;脚下前趟拗步连进,每步一尺七,不增不减,竟比平日还快。身后队员效仿,果然稳当,齐喊:跟紧老陈!
管涌在堤腰,碗口粗,水柱挟泥沙喷出两尺高,像黄龙吐信。周围夯土已被掏空,形成漏斗,若再扩大,整段堤将瞬间崩塌。
老技术员袁守厚蹲在漏口边,声音被雨撕得七零八落:得先找进水眼,再填土石!
可雨黑夜昏,进水眼在哪?陈祖望把马灯递给徒弟,自己俯身贴堤,双臂张开,以摆脚跌岔低姿查探——右腿屈膝外摆,脚跟钉地;左腿伸直内跌,脚背贴坡;身体几乎平躺,却稳如壁虎。
雨点砸在脸上,像碎玻璃,他却纹丝不动,掌心铜印紧贴湿土,热流沿臂脊直涌丹田,耳目为之一清。
闪电一亮,他瞥见坡面一处浑水旋涡,比别处暗三分,心中已判定:进水眼在此!
要定眼,先止水。
陈祖望解下腰带——是一条寸宽的老蓝布,浸水更韧——对折成绳,一头扣在自己脚踝,一头塞给赵卫国:我喊拉,就猛拽!
说罢,他身体沿斜坡下滑,头下脚上,以式直插漩涡中心。
雨水瞬间灌满耳鼻,他却凭掌热分辨水流:越靠近眼,水温越冷,像冰针刺骨。
待胸口触及漩涡边缘,他猛吸一口气,右掌金刚捣碓直插水底,抓住一团烂稻草般的草根;左掌拦擦衣横拨,将周围泥沙扫开,露出碗口大的黑洞。
水柱被扰,喷势稍缓,他趁机把腰带绕腕三圈,仰头大喝:拉——!
赵卫国早有准备,双脚蹬地,身体后仰,双臂抱头推山猛拽;身后队员同时弓步沉胯,二十股绳成一条巨缆,一声,将陈祖望从漩涡里硬生生拔出。
出水瞬间,他双掌交叉于胸,成六封四闭式,把水劲封在体外,落地时竟无声息。
黑洞失去掩盖,喷柱陡增三尺,他却已滚到安全区,抹把脸,大喝:
填眼需速、需稳、需密。
陈祖望令两队分工:一队扛土包,一队传石袋。
他自己站在最危险的外沿,以抱头推山劲夯土——双脚平行,沉胯屈膝;双臂虚抱,如托万斤;土包递到,他先引后放,借对方冲力,将土包稳稳填入眼口;再双掌下按,丹田一沉,声发劲,土包被震得紧实,水花四溅,却不再喷泥。
队员们效仿,依次递包、引包、放包、震包,节奏分明,竟像在打一套集体太极。
老拳师袁守一也赶来助阵,他春秋大刀不便施展,却拿来一根丈二木桩,以劈山掌劲猛夯,每一击都与陈祖望的同步,堤面发出咚——咚——闷响,像大地在打鼓。雨越下越大,管涌口却越来越小,喷柱由三尺缩至一尺,最后只剩汩汩细流。
凌晨三点,管涌终于合龙。
陈祖望又带人铺一层柳枝,再压土石,形成柳石枕,这是黄河堵口的老法子,可防渗水。
做完这一切,他已是泥人一个,膝盖伤口被泥糊住,不知疼;掌心铜印却滚烫,像给疲惫的身体点了一盏灯。
袁守一拄木桩,喘着粗气笑道:伢子,今日才知太极真能搬山!陈祖望抹把泥水,咧嘴:搬山不敢,搬土还行。
雨渐歇,云幕拉开,一弯残月悬在天际,像被水擦过的铜镜。
堤面灯火连成一条长龙,与脚下黄河并行。
陈祖望站在龙背之上,看徒弟们收拾工具,看村民们加固子堤,看月光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那些影子起伏回旋,竟像在打一套巨大的集体太极。
他抬手,对月缓缓拉开定势,泥水从袖口滴落,却挡不住掌心那一点金光。
金光与月光相碰,像给整条大堤,盖了一枚滚烫的印章——印章上,刻着与,也刻着三十年来,从未熄灭的那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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