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不是风撞木牌的“吱呀”声,那声音轻而脆;也不是树叶落地的轻响,那声音软而闷;是一种带着犹豫的、轻轻的摩擦声,像有人在用鞋尖蹭着门口的水泥地,蹭一下,停一下,又蹭一下,带着点不确定;又像有人在偷偷拉着什么东西,布料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细得几乎要被风声盖过。
一尘先抬起头,朝着门口望过去——他的耳朵灵,平时在巷口能听见老槐树叶子落地的声音。门缝里能看见一点昏黄的天光,是傍晚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淡橘色,连带着门缝里的光影都暖乎乎的。光影里,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影子不高,有点佝偻,像是肩上压着什么东西,又像是习惯了弯腰;手里好像攥着什么长条形的东西,紧紧地握着,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整个影子僵着,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进来,又像是怕自己一动,就会惊扰了屋里的人。
阿哲也放下手里的铅笔,顺着一尘的目光看去——他的眼神好,能看清影子的细节:那长条形的东西像是扫帚柄,竹制的,颜色偏深,被磨得发亮;影子的衣角垂在地上,是藏青色的,质地看起来像制服;影子的头微微低着,好像在往门缝里看,却又不敢看得太真切。两人都没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这地下室的“免费读诗”刚开三天,除了他们俩,还没来过别的人。前两天有巷口的张奶奶路过,往里面望了两眼,笑着问“小伙子,这是弄啥呀”,一尘跟她说“免费读诗的地方,您要是有空,进来坐坐”,张奶奶却摆了摆手,说“我不认字,不耽误你们”,就慢慢走了;还有放学的小孩,趴在门缝上往里看,被家长拉着走了,嘴里还喊着“我想看看诗长啥样”。现在这影子,却站在门口不动,不像路过,倒像是真的想来。
过了一会儿,那影子动了动——先是肩膀轻轻抬了抬,像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门缝被轻轻推开了一点,推得很慢,指尖捏着门沿,怕用力太猛会发出声响。随着门缝变大,先露出来的是一只攥着扫帚柄的手——扫帚是旧的,竹柄被磨得发亮,亮得能映出一点手的轮廓,显然用了很久,被手摸得光滑了;扫帚头的鬃毛有些稀疏,边缘的几根还翘着,却扫得干净,没有沾着多余的尘土,连扫帚头的竹箍都擦得亮亮的,能看出主人对它的爱惜。
紧接着,一个带着点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轻得像落在纸上的墨点,又像被风吹得发颤的树叶:“同、同志,请问……这里是能读诗的地方吗?”声音里带着点犹豫,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像是在心里想了好几遍才敢说出来;尾音有点发颤,不是害怕,更像是紧张,怕问错了地方,怕打扰了屋里的人。
一尘赶紧站起身,动作轻缓,怕吓着门外的人——他起身时,特意放轻了脚步,膝盖离开地面时没发出声响,连手里的诗集都轻轻放在了桌上。他朝着门口走了两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不是那种刻意的热情,是像阳光一样的暖,让人看着安心:“是啊,阿姨,您进来吧,门没锁。”他特意把“阿姨”两个字说得轻而清晰,又把“进来吧”说得缓,想让她知道,这里没有门槛,不用怕。
门口的人迟疑了一下——手还攥着扫帚柄,指关节又紧了紧,连肩膀都微微缩了缩,像是在心里又挣扎了一下。过了几秒,才慢慢推开门走进来——推开门的动作很轻,门轴“吱呀”响了一声,她还下意识地停了停,看了看屋里的人,像是在道歉。
走进来的是位穿环卫工制服的阿姨,制服是藏青色的,颜色已经洗得有些发白,尤其是领口和袖口的地方,白得更明显;袖口和裤脚都磨出了点毛边,毛边短短的,不是故意做的样式,是穿得久了,布料磨破了;胸前的工牌别得端端正正,别在左胸口,位置不偏不倚,工牌的塑料壳有点划痕,却擦得干净,能看清上面的照片——照片上的她比现在年轻些,头发里的白发少,眼角的细纹也浅,笑得比现在舒展,嘴角还微微翘着,像是拍照片时遇到了开心的事。
她的头发里掺着不少白发,不是那种全白的,是灰白色的,掺在黑色的头发里,像撒了一把碎盐;鬓角的几缕被风吹得有点乱,贴在脸颊上,带着点湿气——应该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被傍晚的露气打湿了;额前的头发也有些散乱,却能看出是精心梳理过的——头发梳得整齐,没有乱蓬蓬的碎发,只是大概走了不少路,又或是心里慌,才让鬓角的头发散了下来,显得有些乱。
她手里紧紧攥着扫帚,扫帚柄被她握在掌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白,连手背的青筋都隐隐露了出来——像是怕扫帚会掉,又像是把扫帚当成了依靠,攥着它,心里能踏实点;扫帚柄被她握得发烫似的,连带着她的手都微微发颤,不是抖得厉害,是轻轻的、不易察觉的颤,像秋风里轻轻晃的草叶。她的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指尖蜷着,像是攥着什么东西——手心贴在裤缝上,能看出一点凸起,却不明显;又像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手指动了动,想抬起来,又缩了回去,最后就那么垂着,显得有些局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一尘之光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一尘之光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