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这四个字看了会儿,目光在“公益”两个字上停留得最久。这两个字是三个月前在图书馆翻旧杂志时,悄悄种在心里的。那天他在图书馆的角落翻一本泛黄的文学杂志,封面都快掉了,里面的纸页也泛着浅黄,却像藏着宝贝。杂志里有篇报道,写的是外地一个公益诗社的故事:几个年轻人租了间小屋子,摆上二手桌椅,每周组织大家读诗、写诗,不管是学生还是打工的人,只要喜欢诗,都能进去坐。
照片里的屋子很小,墙皮有些掉,却摆着几盆绿植,绿油油的叶子透着生机;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摊开的诗集上,暖得让人心里发颤;有人坐在桌前读诗,声音轻轻的,有人在纸上写着什么,嘴角带着笑。当时他看着那张照片,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暖暖的,酸酸的——他想起自己每次读诗时的快乐,想起那些藏在诗句里的感动,忽然就想,要是自己住的这条老巷里,也有个这样的地方就好了。
不用大,不用华丽,只要能让喜欢诗的人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用有多么贵重的书,只要能让大家一起分享喜欢的诗句;不用有多么热闹的活动,只要能让那些藏在心里的话,借着诗句说出来。从那天起,“公益诗社”这四个字就像颗种子,在他心里慢慢发了芽,每天都在悄悄生长。
他开始留意巷子里的闲置房子,每天放学都会绕着巷子多走一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他开始打听二手桌椅的价格,路过旧货摊就会停下来问问,把价格记在笔记本上;他开始在笔记本上写满各种想法——有时是诗社的活动计划,比如每周组织一次读诗会,每月办一次诗歌分享;有时是想邀请的读者,比如巷口卖花的阿姨,她总喜欢在卖花时哼着歌,肯定也喜欢诗;有时只是简单的几句鼓励自己的话,比如“加油,一定会实现的”“别放弃,再坚持一下”。
可直到今天,他才敢把这四个字写在纸上,写在这张皱巴巴的餐巾纸上。像终于敢把心里的秘密,轻轻捧到阳光下,怕被风吹走,又盼着能被人看见。
“二手桌椅”——他偏过头,望向面馆外巷口的旧货摊。视线穿过玻璃窗,能看见摊面上摆着的几张掉漆的木桌,桌腿上缠着透明胶带,却被摊主擦得发亮,连木纹里的灰都抠得干干净净,像被精心照顾的老朋友。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总穿着件蓝色的工装外套,袖口磨得有些发白,却洗得很干净。他每天早上天不亮就来摆摊,傍晚才收摊,收摊前总会把桌椅再擦一遍,动作慢悠悠的,却很认真,像在照顾自己的老伙计。
上次路过时,他特意停下来问过价。当时大叔正蹲在地上擦桌子,手里拿着块旧布,一点一点地擦着桌面的划痕,阳光落在他的背上,像给了他一层温暖的铠甲。听见他的话,大叔抬起头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像盛开的菊花:“小伙子是要开店?这几张桌都是好木头,就是掉了点漆,不影响用。你要是诚心要,三张桌六把椅,三百块,我还能给你送到地方,不用你自己搬。”
当时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只有一百五十多块,那是他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只够付一半。他脸上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地说“我再想想,谢谢您”。大叔也没多问,只拍了拍桌子说“想好了再来,这几张我给你留着,别人来问我不卖”。那一刻,他心里暖暖的,像喝了杯热奶茶,甜到了心坎里。
此刻他把“三百”写在“二手桌椅”下面,数字写得格外小,又在旁边轻轻画了道横线,像怕这两个数字太沉,压垮了薄薄的餐巾纸,也压垮了心里那点刚冒头的期待。笔尖悬在纸上,他又想起那几张木桌——桌面虽然有划痕,却很平整,摸上去能感觉到木头的纹理,带着岁月的温度。他想象着,要是在桌上铺块素色的棉麻桌布,米白色的,上面绣着小小的兰花,再摆上几本翻旧的诗集,书页里夹着干枯的花瓣;桌角放个小小的玻璃花瓶,插上巷口采的野菊,黄色的、白色的,小小的一朵,却很精神。
想象着那样的画面,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眼里也泛起了光——诗社里的人围坐在桌前,有人读诗,有人听,有人在纸上写着自己的心情,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暖融融的,多好啊。可再看纸上的“三百”,心里又泛起点慌——他现在攒的钱,加上上个月给出版社抄稿子赚的一百块,总共也才两百五十块,离三百块还有五十块的差距。这五十块,像条小小的沟,横在他和梦想之间,让他有点难过,又有点着急。
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巷口梧桐叶的气息,吹得纸页轻轻晃了晃,像在跟他打招呼。他赶紧用手按住纸角,指尖摸到纸背粗糙的纹理,忽然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奶奶用糙纸给他包书皮。那些糙纸是爷爷从镇上买来的,纸面粗糙,却很结实,上面印着浅黄的花纹,像田野里的小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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