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桌角的那本诗集上,深棕色的封皮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牛皮纸的纹理清晰可见,像老树皮的纹路,藏着岁月的痕迹。一尘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封面,然后把书拿过来,动作轻得像在触碰一件珍宝。他慢慢翻开书页,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时光在耳边低语,又像风拂过巷陌的轻响。书页间夹着的书签是一片干枯的银杏叶,是去年秋天他在公司楼下的银杏树下捡的,当时叶子刚黄透,边缘还带着点浅绿,像被打翻的颜料染过。如今叶脉依旧清晰,只是颜色变成了深褐色,像一枚小小的琥珀,封存着去年的秋光,也封存着他加班后在银杏树下散步的回忆。
他一页一页翻着,指尖划过那些带着墨香的诗句,最后停在最新写的那首诗上,题目是《檐角的风》,末尾用小字记着“2024.5.12,加班后写于茶水间”。那天他改完《老城巷陌》的稿子,已经是凌晨一点,茶水间只有应急灯亮着,暖黄的光裹着咖啡机残留的香。他冲了杯热牛奶,坐在冰凉的金属椅上,看着窗外的夜色——远处的路灯像星星,点缀在黑夜里。忽然就想起了“檐角风”的梦,想起了奶奶院子里的老槐树,于是拿出笔,在诗集上写下了这首诗。此刻再看,字迹比之前写的更舒展些,没有了往日的仓促,笔画间透着释然:“檐角的风还在吹/吹过加班的灯/吹过未完成的稿/吹过奶奶的皱纹/也吹着/没凉透的梦……”
读着诗句,一尘的思绪像被风轻轻牵走,飘回了刚入职时的日子。那时候他刚毕业,背着简单的行李来到这座城市,行李箱里装着奶奶缝的棉被,还有那本刚动笔的诗集。他坐在靠窗的工位上,窗外能看到几棵老槐树,春天开着细碎的白花,夏天挂着浓密的绿荫。他每天都是最早来公司,先把工位打扫干净,再泡一杯热茶放在桌角;晚上也是最晚走,对着电脑一遍遍修改稿子,直到每个句子都透着温度,才肯关掉屏幕。
第一次独立负责《老城巷陌》专栏时,他接到的选题是“巷口修鞋铺”。为了写好这个故事,他特意提前跟修鞋的张大爷打了招呼,然后在修鞋铺旁的长椅上坐了三个下午。张大爷的修鞋铺很小,只有一张旧木桌,桌面被磨得发亮,上面摆着锤子、钉子、胶水,还有几卷不同颜色的鞋线,像一道道彩色的彩虹。墙上挂着一个旧时钟,指针走得很慢,却准确地记录着每个顾客的故事。一尘看着张大爷戴着老花镜,认真地给顾客修鞋,手指粗糙却灵活,穿针引线时眼神格外专注,一针一线都透着仔细;听他讲年轻时的故事——大爷说自己修鞋修了四十年,从青丝到白发,修过的鞋能摆满整个巷子。有年轻人赶时髦的运动鞋,鞋底磨破了舍不得扔,说“这是女朋友送的第一双鞋”;有老人穿了多年的布鞋,鞋帮裂了想补好再穿,说“这是老伴生前给我做的”;还有情侣的情侣鞋,其中一只坏了,另一只也要一起修,说“要成对儿,就像我们俩”。每双鞋里,都藏着一段日子,一份沉甸甸的情感。
一尘把这些故事写进文章里,没有华丽的辞藻,只用心记录下那些平凡的细节——张大爷修鞋时皱起的眉头,顾客接过修好的鞋时的笑容,旧时钟“滴答”的声响。文章发表后的第二天,张大爷特意托邻居家的孩子,给公司送了一袋自己种的橘子,橘子不大,表皮还带着新鲜的绒毛,却很甜,咬一口能尝到阳光的味道。附在橘子袋里的纸条上,是大爷歪歪扭扭的字,墨水有些晕开,却透着真诚:“谢谢你把我的故事写出来,我孙子在外地看到了,给我打了好长时间的电话,说想回来看看我,看看我修鞋的铺子。”
那是一尘第一次真切地觉得,自己的文字能给别人带来温暖,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能让平凡人的故事被更多人看见。也是从那时起,他更坚定了“写人间烟火”的想法——不写遥不可及的传奇,不追光怪陆离的热点,只写身边那些普通人的故事,那些藏在柴米油盐里的感动,那些被忽略却最珍贵的日常。
后来做《人间食帖》专栏,他去采访开早餐铺的张阿姨。张阿姨的早餐铺在老巷子里,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写着“张记早餐”,字是手写的,透着亲切。铺子每天凌晨三点就开门,张阿姨说“要让早起的人,能吃上一口热乎的”。为了更真实地记录,一尘凌晨四点就到了铺子里,跟着张阿姨一起忙活。他看着张阿姨揉面,面团在她手里被揉得光滑劲道,反复揉搓间,满是麦香;看着她包包子,每个包子里的肉馅都给得很足,捏褶子时手法熟练,眨眼间就捏出一朵小小的花;听她说“做早餐就像做人,要实在,料要足,才能让人吃得暖,吃得放心,才能留住回头客”。早上五点多,客人渐渐多了,有背着书包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要两个肉包;有穿着西装的年轻人,一边吃豆浆一边看手机;还有晨练的老人,坐在小桌子旁,慢慢喝着粥,跟张阿姨聊家常。整个铺子都充满了烟火气,那是最质朴的生活气息,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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