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西,大同。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厚重毛毡,严严实实地盖在这座因煤而兴、也因煤而尘的城市上空。空气里,那股熟悉的、挥之不去的煤灰味,是这座城市刻入骨髓的胎记。
与城市边缘那些低矮破败的棚户区不同,东山别墅区里灯火通明,温暖如春。一栋占地近十亩的中式大宅院内,暖气烧得人微微发汗。戏台上,一个身段妖娆的青衣正唱着《贵妃醉酒》,嗓音婉转,水袖翻飞,每一个眼神都恰到好处。
戏台下,只坐着一个观众。
一个穿着手工丝绸对襟唐装,手里盘着两颗油亮核桃的半百男人。他就是王四海,别号“煤皇帝”。他靠在宽大的紫檀木太师椅里,闭着眼,手指随着鼓点轻轻敲击着扶手,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扰了这份清净。
王四海眼皮都没抬,旁边一个穿着旗袍、身段窈窕的年轻女人立刻躬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凑到他耳边低语:“老板,是京城高家的电话。”
王四海的动作停了。他睁开眼,那双不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挥了挥手。戏台上的咿呀声和锣鼓点,戛然而止。整个院子,瞬间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说。”他接过电话,声音粗粝,带着浓重的晋西口音。
电话那头,高远用一种轻松的、拉家常的语气,将林默的事不咸不淡地说了。从一个“愣头青”,到“梳理过去十年的发展经验”,每一个词都经过了精心的包装。
王四海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听一段无关紧要的天气预报。
“知道了。”他只回了三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随手扔在桌上,拿起一杯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吹了吹浮沫,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老板,高家这位……”旗袍女人试探着问。
“一个被惯坏了的衙内,想借刀杀人。”王四海放下茶杯,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他老子倒了,他还以为自己是盘菜。”
话虽如此,他盘核桃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梳理发展经验……”他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的轻慢渐渐褪去,化为一片阴沉。他王四海在晋西摸爬滚打三十年,从一个包工头到今天的“煤皇帝”,手上沾过多少黑的、灰的东西,他自己都数不清。他最懂官场上的黑话。这六个字翻译过来就是:掘坟。
“老板,要不要找省里的关系,把这事压下去?”
“压?”王四海冷哼一声,“一个发改委新成立的课题组,组长还是个借调的。省里谁会为了这点小事,去得罪京城的部委?再说了,人家打的旗号是‘做研究’,你怎么压?”
他站起身,在铺着厚厚波斯地毯的地上踱了两步。
“这些年,京城来了多少调研的?来了就好吃好喝供着,送点土特产,再塞几个红包,哪个不是客客气气地来,心满意足地走?”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可这个姓林的,有点不一样。”
“他先是去了西海省,见了楚天雄那个老疯子。现在又指使手下的人到处翻旧账。这路数,不像来要钱的,倒像是来要命的。”
王四海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他知道,有些事,不怕查,就怕“梳理”。一个案子是案子,一堆案子串起来,那就是政治问题。
他拿起另一部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马老板,睡了没?”他对着电话,语气熟络,“我王四海。跟你打听个事,你们青海,最近是不是也来了个京城的贵客?”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声,普通话标准,听不出一点地方口音:“王兄,你这消息可不比我慢啊。是啊,来了个年轻人,叫林默。听说,他想让我的水,白白流到甘肃去灌溉沙子,你说可笑不可笑?”
声音的主人,正是青海“水耗子”,马德龙。
“可笑?”王四海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听着,倒像是来给咱们念悼词的。高家那个小子刚给我通过气,这姓林的,背后有高人指点,拿了楚天雄的真传,想把咱们西部这潭水,彻底给搅浑了。”
马德龙那边沉默了片刻,笑声也收敛了:“王兄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咱们不能让他这么舒舒服服地‘研究’下去。”王四海的声音里透出一股血腥味,“得给他提个醒,让他知道,西部的天,姓什么。也让他知道,有些地方的路,不好走,容易翻车。”
“呵呵,王兄还是这么直接。”马德龙轻笑起来,“不过,我赞成。一只苍蝇,嗡嗡叫得人心烦,是该拍一下。不过,下手要干净,别留下手尾。这毕竟是京城部委的人。”
“放心,我手下的人有分寸。”王四海眼中闪过一丝残忍,“就怕他年轻,骨头脆,不经拍。”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王四海站在原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马德龙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比起自己这种从刀口上舔血爬上来的,马德龙这种笑面虎,才是真正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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