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立刻调取了另一份档案,那是2013年冬季,由高建军副主任带队,赴西部几省进行实地考察的报告。报告的结论部分,明确指出了当时西部开发存在的一些“冒进思想”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并强调要“尊重客观规律,稳步推进,防止大干快上带来的系统性风险”。
这番话,和那份否决批示上的“过于激进,罔顾现实”,简直如出一辙。
线索,串起来了。
当年,意气风发的楚天雄,带着他那份石破天惊的“内循环”草案,试图为西部发展闯出一条新路。而这份草案,却与当时主管相关工作的高建军副主任“稳步推进”的思路,发生了剧烈的碰撞。
最终的结果,是楚天雄的理想被“束之高阁”,他本人也被“发配边疆”,从此销声匿迹。而高建军的“稳健”,则成为了之后数年西部发展政策的主基调。
那么,高远和高建军,又是什么关系?
林默几乎不需要再查,高远那过激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维护的,正是他父亲当年的“政治正确”。他不希望任何人翻开这页旧账,更不希望有人质疑他父亲当年的决策。
因为一旦楚天雄的方案被证明是“正确”的,那么他父亲高建军,就成了那个因为保守和狭隘,而耽误了西部发展数年之久的“罪人”。
这对于一个曾经身居高位的政治家来说,是比任何处分都更严重的否定。
林默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堆故纸堆,果然是一座金矿。他不仅挖出了楚天雄这份宝藏,还顺藤摸瓜,挖出了自己在这个新环境里,第一个,也是最危险的一个“敌人”的全部根底。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来自陆铭。
“小子,听说你第一天上班,就跟你们司里的‘高衙内’顶上了?可以啊,比我想象的还能惹事。”
林默挑了挑眉。这消息传得可真快。看来这栋大楼里,确实没有秘密。
他回了一条:“谈不上顶撞,只是学术交流。”
很快,陆铭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学术交流?你糊弄鬼呢?”电话那头,陆铭的声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我可听说了,你把高远气得脸都绿了。你知道他爸是谁吗?就敢这么硬刚?”
“知道,前副主任高建军。”林默的回答言简意赅。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陆铭的语气严肃了起来:“你知道还敢惹他?林默,我跟你说正经的,高建军虽然退了,但门生故吏遍布各个部委,影响力还在。高远是他唯一的儿子,宝贝得很。你得罪了他,以后在发改委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我没想得罪他,是他自己找上来的。”林默淡淡地说。
“因为楚天雄那份东西?”陆铭的反应很快。
“你……也知道?”林默有些意外。
“废话。当年楚天雄在发改委,那可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才气和脾气一样大。他跟高建军拍桌子的事,老人儿谁不知道?”陆铭压低了声音,“楚天雄那套东西,太超前了,也太得罪人了。你想想,真按他说的搞,东部的资本全被引导去西部了,那些靠着资本在东部做项目、拿政绩的人怎么办?还有,西部那些舒舒服服躺在国家财政补贴上,靠卖资源过日子的‘土皇帝’们怎么办?他那是想凭一己之力,把所有人的饭碗都给砸了,能有好下场吗?”
陆铭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瞬间剖开了问题的核心。
楚天雄的失败,表面上看是与高建军的路线之争,但根子上,是触动了当时盘根错节的,东西部双向的利益集团。
高建军的“稳健”,或许有他自己的考量,但客观上,也保护了这些利益集团的蛋糕。
“那份草案,是个禁区,谁碰谁死。”陆铭最后警告道,“高远只是个马前卒,他背后那些人,才是你真正惹不起的。听我一句劝,把那东西锁进柜子,就当从没见过。你还年轻,前途无量,没必要为了一件陈年旧事,把自己搭进去。”
挂了电话,林默久久没有说话。
陆铭的话,和钱博的警告,几乎是一个意思。所有人都告诉他,那是一个雷区,不要去碰。
可林默看着抽屉里那个蓝色的文件夹,心中却燃起了一股执拗的火焰。
如果一份正确的、能为国家和人民带来巨大利益的方案,仅仅因为触动了部分人的利益,就要被永远尘封。那他来到京城,来到这个国家权力的心脏,意义又何在?
难道就是为了学会看人眼色,学会趋利避害,最终变成另一个钱博,或者另一个高远吗?
不。
他想起了韩立农的话。
“你是尖兵。”
尖兵的任务,就是要在迷雾中,为大部队趟出一条路来。哪怕这条路上,布满了地雷。
林默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顾虑和恐惧都压了下去。他重新打开电脑,开始在内部的规章制度库里,搜索一个关键词——“政策后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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