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泠雪小格格的抓周礼,那可是京城里顶顶热闹新鲜的头一桩。普通人家娃娃抓周,图个好彩头,顶多亲朋友好聚一桌吃席。
可这位小格格是谁?康熙爷心尖尖上的“小祥瑞”。
这场抓周,愣是办出了半朝文武都来贺的阵仗!
富察府的门槛儿都快被贺礼给压塌了。府邸里里外外张灯结彩,比过年都喜庆。上到亲王贝勒,下到有头脸的朝臣,人乌泱泱挤满了前厅后院。
连素日里沉稳端方的太子胤礽,还有几位年纪尚小的阿哥,都奉了皇命巴巴地跑来看热闹,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正厅中央,铺了明黄色厚绒毯子的大圆桌上,简直像个缩小版的珍宝大集!金光灿灿的小算盘、笔墨纸砚齐活、胭脂粉盒、精巧的小弓小箭、绣花针线笸箩……五光十色,琳琅满目,每一件儿都代表着美好的念想。
当家老爷富察·马尔汉一身簇新的吉服,富察老夫人抱着今天的主角儿——小泠雪,那也是激动得手都微微发颤。
小家伙打扮得格外喜庆,像个福娃娃:大红锦缎镶着金丝边儿的小褂儿,同色小裤,戴着一顶坠着红绒球的虎头帽,衬得那张小脸愈发粉雕玉琢。
她倒是不怕生,也不哭不闹,就窝在祖母怀里,那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扫视着眼前这片“花花世界”,眼神带着点与年龄不符的通透好奇。
康熙爷自然是压轴登场,龙行虎步踏进厅堂。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落针可闻。皇帝脸上难得带着明显的喜气,目光直接落到那圆桌中央的小泠雪身上,嘴角噙着笑意。
“吉时到——!”司仪官气沉丹田,拉长了调子一嗓子。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在老夫人怀里那个小小的红色身影上。老夫人小心翼翼地将泠雪放到那铺着软软黄绒毯的圆桌中心。
“皎皎乖。”
老夫人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去瞧瞧,看中了什么好东西,捡起来给祖母瞧瞧?”
小泠雪被放到这“宝山”中间,也不慌。
她先是好奇地伸出白嫩嫩的小肉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身下那暖融融、软乎乎的黄绒毯,似乎对这触感挺满意,小小的嘴角似乎往上弯了那么一丁点,像平静湖面漾起的微小涟漪,转瞬即逝。围观的大人们瞧着,心说这小格格果然与众不同。
她左看看,金光闪闪的算盘珠子晃眼;右瞧瞧,五彩的丝线挺漂亮;前面是笔墨纸砚,透着股书香;后面是小弓箭,带着锋芒。
小脑袋左右转了转,那沉静得不像话的黑眸子里光芒流转,像是在衡量着这人间百态该从哪一边看起。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猜测这位小祥瑞到底会抓向哪方锦绣前程时——
康熙帝也是心情大好,俯下身来,想逗逗自家小祥瑞。他穿着常服,腰间只挂了几个小件儿,其中一枚是随身多年的龙纹玉佩,温润的白玉被常年摩挲,已然泛着温厚的光泽,中间一条极其细微的天然冰裂纹,如同龙隐于云。
玉佩不大,龙形也不张扬,却透着帝王的沉凝之气。许是弯腰的动作大了些,又或是那用来系玉佩的黄丝绦今天有点滑溜。
“叮——”
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
那枚象征着帝王至尊、几乎代表了这大清江山无上权柄的龙纹玉佩,竟从康熙帝腰间松脱,不偏不倚,“啪嗒”一声,掉落在泠雪身前铺开的明黄色绒毯上!
落点,离她那双小肉手也就几寸距离!
满堂皆惊!空气凝固了!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皇帝的随身玉佩掉抓周毯上了?这……这该如何算?
富察·马尔汉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跪下!
唯独康熙帝本人,微微一怔,刚要开口说句“无妨”,目光却凝住了。
只见圆桌中心的小人儿,动作比所有人想的都快!
那枚突然从天而降、带着陌生又熟悉气息,康熙帝身上龙涎香的味道的白玉,一下子就吸引了泠雪的注意。
她根本就没管周围凝固的空气和惊疑的眼神,眼睛“唰”地亮了一下!不是对金玉的渴望,更像是发现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玩具?
她伸出那两只娇嫩的小手,不是抓,也不是捡,而像捧一朵花儿似的,认认真真、稳稳当当地将那块微凉的龙纹玉佩给捧了起来。
那玉佩对她的小手来说还有点沉,可她捧得极有力量感,小胳膊一点都不抖。
她双手将这润洁的白玉贴在脸蛋儿上蹭了蹭,像极了平日蹭母亲的手指。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心满意足地将这天下间最具分量的一块“玩具”,牢牢地抱在了怀里!小小的身子微微前倾,仿佛要用全身力气护住这块刚得的宝贝疙瘩。
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人群像是才惊醒过来,先是压抑的惊呼此起彼伏,随即彻底炸开了锅!
“竟、竟抓了圣上的玉佩!”
“这……这可如何是好?!”
富察老爷眼前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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