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的念头一旦生根,便疯狂滋长,缠绕着永宁的身心。
那日后,她果真未再去小校场。
晨起时,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她只默默蜷缩在暖榻上,拥着锦被,望着窗外灰白的天空出神。
掌心的伤处结了痂,腿侧的淤青渐褪成青黄,身体的疼痛在缓慢消退,但心里的那股灰败与空洞,却愈发清晰。
兰芷和秋雯见她如此,不敢多劝,只小心伺候着,室内静得落针可闻。
那种沉寂,比以往的孤寂更令人窒息,是一种失去了目标与方向的茫然。
霍忠前来请示府务时,眼神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永宁只淡淡一句“一切照旧,韩教习那边,暂且停了吧”便打发了去。
霍忠无声一叹,恭敬退下。
她试图重新拿起画笔,铺开宣纸,蘸了墨,却对着素白纸面久久无法落笔。
曾经能让她沉静下来的水墨世界,此刻也失去了色彩。她试图翻阅书卷,字句却如浮光掠影,入眼不入心。
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也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那份学习骑射的短暂热情与挣扎,如今回想起来,竟像是一场不自量力的、可笑又可怜的闹剧。
如此过了两三日,府中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又仿佛什么都变了。
唯有永宁自己知道,心底某个刚刚萌芽的角落,正重新被冰封起来。
这日午后,雪暂歇,天色依旧沉郁。永宁心中憋闷至极,仿佛这侯府四方的天空都要压将下来。
她摒退左右,独自一人,裹了件厚实的斗篷,信步走向后园。并非想去那处令她伤怀的小校场,只是无目的地行走,试图驱散胸中那团郁结之气。
后园积雪未融,林木凋零,一片肃杀冬景。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校场方向,沿着结冰的池塘缓步而行。
寒风吹动她斗篷的毛领,冰冷空气吸入肺中,带来几分刺痛般的清醒。
正心神恍惚间,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沉稳而富有节奏的“咄咄”之声,间或夹杂着几声低低的马嘶。
她脚步一顿,抬头望去。
只见前方一片较为开阔的雪地上,一个高大的玄色身影正在练箭。不是别人,正是霍凛。
他未着戎装,只一身利落的玄色劲服,更衬得肩宽背阔,身形挺拔如松。
并未骑马,只是立于百步之外,张弓、搭箭、瞄准、撒放。动作如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力量与精准完美结合的美感。
永宁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隐在一株叶片落尽的古松之后,屏息望去。
只听“嗖”的一声破空锐响,白羽箭离弦而去,下一刻,便稳稳钉入远处箭靶的红心之中,尾羽因巨大的力道而微微震颤。
紧接着,第二箭、第三箭……箭无虚发,皆中靶心,那“咄咄”之声沉闷而有力,在这寂静的冬日园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射得极专注,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到来。
侧脸线条冷硬,目光锐利如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手中的弓与远处的靶。
永宁静静看着,心中五味杂陈。这就是真正的骑射之功,与她那些笨拙可笑的尝试,有着云泥之别。
在他面前,她那点挫折与放弃,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可笑。
就在她出神之际,霍凛已射完一壶箭。他并未立刻去取箭,而是站在原地,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臂,目光扫过箭靶,似是检视成果。
忽然,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永宁藏身的方向,微微一凝。
永宁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转身避开,却已然来不及。
霍凛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并无讶异,也无被打扰的不悦,只是淡淡的,如同看一株无关紧要的树木。
他并未出声,而是收弓转身,走向箭靶,开始拔取靶上的箭矢。
永宁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颇有些尴尬。
就在她踌躇之时,霍凛已利落地收好箭矢,挎上弓,转身似乎准备离开。经过她附近时,他的脚步并未停顿,仿佛她并不存在。
永宁垂下眼帘,心中那点莫名的期待落空,只剩下更深的涩然。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错身而过的瞬间,霍凛却忽然开口了。
声音不高,依旧是他惯有的冷硬语调,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手肘沉一分,肩莫耸。”
“什么?”永宁猛地抬头,愕然看向他。
霍凛并未看她,目光平视前方,脚步也未停,仿佛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与己无关的话。但他说的,分明是射箭的要诀。
“射箭如此,骑马亦然。”他继续向前走着,声音随风飘来,依旧平淡无波,“重心沉下去,信它,而非怕它。”
话音落下,他已走出数步,玄色的背影在雪地里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园木深处。
只留下永宁一人,独自站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手肘沉一分,肩莫耸,重心沉下去,信它,而非怕它。
这简短的、近乎冷漠的两句话,却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撬开了她连日来所有挫败与困惑的症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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