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凛站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并未靠近。他打量着这间新房。触目所及皆是刺眼的红色和炫目的金玉,奢华至极,却也陌生冰冷至极。这里的一切,从家具到摆设,甚至空气中弥漫的龙涎香,都是宫内司按公主规格置办,与他原本简朴冷硬的将军府书房截然不同。这个房间,不像他的归宿,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用来陈列皇家恩宠的展厅。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那个坐在床边、几乎缩成一团的红色身影上。
他的妻子。
大梁朝的永宁公主。
一个被他的皇帝,用一道圣旨,强行塞进他生命里的、娇弱而恐惧的陌生人。
良久,他开口,打破了令人难堪的沉默。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冷硬直接:“公主殿下。”
永宁猛地一颤,像是被惊吓到,下意识地抬起头,撞入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又立刻受惊般地垂下,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颤音:“……侯爷。”
“府中之事,自有管家仆役打理。公主只需安心住下,一应需求,吩咐下人即可。”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交代公务,“北疆军务繁忙,臣不日即将返回驻地。公主在府中,请自便。”
返回北疆?
永宁愣住了,一时甚至忘了恐惧,愕然地再次抬头看他。新婚第一天,他就说要走。
霍凛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惊愕,但他并无解释的打算,继续道:“臣常年居于军中,习性粗陋,恐与公主殿下的习惯多有不合。为免惊扰公主,臣会宿于书房。”
说完,他微微颔首,算是行礼,然后竟毫不犹豫地转身,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沉重的房门在他身后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永宁独自坐在铺满大红锦被的婚床上,听着门外那沉稳的脚步声毫不留恋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就这么……走了?
没有温存,没有安抚,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就像完成了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然后立刻抽身离去。
预想中的所有可怕场景都没有发生,然而这种毫不掩饰的冷漠与疏离,却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她瞬间冷到了骨头缝里。
一种巨大的屈辱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混杂着未被侵犯的庆幸、被彻底忽视的难堪,以及更深重的、无边无际的茫然与冰凉。
她不是他的妻子吗?哪怕只是圣旨强塞的,至少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吗?她就如此让他厌恶,以至于连共处一室都无法忍受?
泪水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迅速浸湿了华美的嫁衣前襟。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单薄的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红烛依旧高烧,将新房映照得亮如白昼,每一寸奢华都像是在讽刺她的境遇。
这里不是她的家。
那个男人,也不是她的良人。
这只是另一座更大、更华丽的牢笼。而看守这座牢笼的,是一个对她视若无睹、冷若冰霜的陌生人。
这一夜,永宁公主穿着繁重的嫁衣,蜷缩在冰冷的婚床上,泪水流了又干,干了又流,直到天明。
而一墙之隔的书房内,霍凛和衣卧在冰冷的硬榻上,手边是那柄同样冰冷的“镇岳”剑。他闭着眼,却毫无睡意。窗外寒风呼啸,如同北疆的夜号。
府邸的另一端,隐隐约约,似乎传来极力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
他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将那声音隔绝在外。
宫阙的锁,不仅锁住了将军,也锁住了公主。
而这桩被强扭的姻缘,从一开始,就弥漫着足以将人冻僵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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