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引:** 朱门鸾凤锁清秋,梵音渺渺渡心囚。伽蓝偶遇惊鸿客,一点禅心逐水流。
**内容:**
长安城西,慈恩寺。
暮鼓晨钟,梵音缭绕,古柏森森,隔绝了市井的喧嚣。这里是皇家敕建寺院,香火鼎盛,却也因地位特殊,寻常百姓难入其内,反倒成了一处清静之地。
一顶素锦小轿在护卫的簇拥下,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慈恩寺的侧门。侍女掀开轿帘,一身月白常服、未施粉黛的李明月款步而下。她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轻愁,与这佛门净地的空灵格格不入。
与驸马申琛的婚姻,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冰冷的政治联姻。申琛是开国功臣之后,为人严谨刻板,满口规矩礼法,与李明月自幼受苏璃影响而形成的自由心性,如同水火。婚后生活,相敬如“冰”,毫无温情可言。这深宫与侯府,对她而言,皆是华美的牢笼。唯有这慈恩寺的檀香与经诵,能让她暂得片刻喘息。
今日,她并未去往香客繁多的大雄宝殿,而是信步走向后院一处更为幽静的禅院。院中有一株极大的银杏树,时值深秋,金黄的叶片落了一地,如同铺就的华毯。
禅院廊下,一位年轻的僧人正背对着她,细心清扫着落叶。他身形颀长,穿着半旧的灰色僧袍,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僧人停下动作,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阿弥陀佛,施主有礼。”
四目相对的一瞬,李明月竟有片刻的失神。
这僧人生得极好。并非世俗的俊美,而是眉目清朗如山水,眼眸澄澈似秋潭,鼻梁挺直,唇色淡泊。他周身散发着一种远离尘嚣的宁静气质,仿佛连这满院的秋色,都因他而沉淀下来。
“法师有礼。”李明月敛衽还礼,声音不觉放轻了些。
“小僧**玄明**,在此挂单修行。不知施主驾临,打扰了清静,还望恕罪。”他的声音温和清润,如同山间清泉流淌过青石。
“玄明法师。”李明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与他的人很是相称,清明,通透。“是我打扰了法师清扫才是。”
玄明微微一笑,那笑容干净得毫无杂质:“落叶归根,本是自然。扫与不扫,皆具禅意。施主心有郁结,不妨于这石凳上稍坐,听风看叶,或可得片刻安宁。”
他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因她公主的身份而惶恐或谄媚,只是平和地给予建议,如同对待一位寻常的香客。
李明月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
玄明并未多言,继续安静地清扫,只是动作更加轻缓,仿佛怕惊扰了这份宁静。扫完一地,他便在不远处的石阶上坐下,取出一卷佛经,低声诵念。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李明月看着他专注的侧影,听着那平和悠远的诵经声,连日来积压在心中的委屈、烦闷,竟奇迹般地一点点消散。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坐着,看银杏叶翩然落下,感受着这份难得的、不被身份和规矩束缚的宁静。
自此,李明月往慈恩寺跑得更勤了。她不再只是漫无目的地闲逛,而是总会“偶遇”在那处禅院清扫或诵经的玄明。
他学识渊博,不仅精通佛法,于诗词书画、天文地理亦有所涉猎。他能为她讲解《维摩诘经》中“心净则佛土净”的奥义,也能与她谈论王羲之书法的飘逸,甚至还能说出几句海外番邦的奇闻异事。
他从不问她的身份,不问她的烦恼,只是在她蹙眉时,为她泡一盏清茶;在她沉默时,为她讲一段佛法故事。他像一面澄澈的镜子,映照出她内心的焦躁,又像一缕温柔的清风,悄然抚平她心头的褶皱。
李明月在他面前,可以卸下所有公主的伪装,不必端庄,不必贤淑,可以畅所欲言,可以露出小女儿的情态。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与理解。
这一日,李明月又来到禅院,却见玄明正对着一幅刚画好的墨兰出神。画中兰草清雅孤傲,似有无限心事。
“法师这兰,画得极好,只是……似乎有些寂寞。”李明月轻声道。
玄明抬头看她,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垂下眼睑,低声道:“草木本无心,何来寂寞之说。是施主心有所感罢了。”
李明月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心中莫名一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如同初春的藤蔓,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滋生、蔓延。
**章尾:** 金枝玉叶入梵家,清谈原不惹尘埃。谁料慧剑难断绪,禅心已共凡心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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