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晓畅医理”之名在宫中传开后,苏璃在宫中的地位变得愈发微妙。那些曾经轻视她出身、嘲讽她倚仗美色获宠的流言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掺杂着忌惮与好奇的审视。她依然只是御前一个小小的才人,但谁都看得出,陛下待她不同。这份“不同”,在波谲云诡的后宫,既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玉嫔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出身江南书香门第,自诩清流,入宫以来虽不算顶尖得宠,却也凭借温婉解语和一手好丹青,在云昭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然而近来,她明显感觉到陛下停留在绛雪轩的时间越来越长,与苏璃交谈时,那种超越君臣、甚至超越寻常妃嫔的默契与投入,让她心中警铃大作。眼见德妃一党接连在苏璃面前受挫,陛下对苏璃的庇护与信重却与日俱增,玉嫔那份才女的清高与矜持之下,危机感如毒藤般悄然滋生。她自知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不及德妃,论圣眷隆厚、机变聪敏更不及苏璃,正面抗衡绝非对手,一番思量后,一条毒计渐渐在她心中成型——假意修好,伺机构陷。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绛雪轩内洒下斑驳的光影。玉嫔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宫装,未戴过多首饰,只鬓边簪了一朵新鲜的玉兰,带着一脸恰到好处的温婉与歉意,亲自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来访。
“苏妹妹近日辛苦,姐姐特备了些江南家乡的点心,望妹妹赏光。”玉嫔声音柔美,姿态放得极低,“前些时日,听闻妹妹因教授宫人些强身健体之法,反被小人构陷,姐姐听了心中实在难安。这后宫之中,人心叵测,妹妹这般纯善,日后还需更加小心才是。”她言辞恳切,仿佛真心为苏璃担忧。
苏璃心中立刻拉响了警报。她与玉嫔素无深交,对方突然如此热情,非奸即盗。但面上,她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依礼谢过,请玉嫔入内奉茶。两人闲话片刻,多是玉嫔在说,称赞苏璃聪慧,羡慕陛下对她的信重,言语间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失意、需要同盟的位置上。
临别时,玉嫔从身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用锦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盒,亲手递给苏璃,脸上带着一丝不舍与郑重:“苏妹妹日夜为陛下分忧,耗费心神,姐姐看着都心疼。此物……”她轻轻揭开锦缎,露出一只釉色青翠欲滴、温润如玉的瓷枕,枕面光滑,隐隐可见冰裂纹理,甚是古雅。“此乃我家传之物,据说烧制时,在特定位置嵌入了天然磁石,有安神助眠之奇效。姐姐自知才疏学浅,帮不上妹妹什么,唯有以此微物,愿妹妹能夜夜安寝,养足精神。”
**(苏璃内心OS:*突然登门,又赠此看似贵重之家传古物?事出反常必有妖。磁石安神?古籍确有记载,但她玉嫔何时如此关心我的睡眠了?且静观其变,这枕头绝不能轻易使用。)***
苏璃面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连忙推辞:“如此贵重之物,又是娘娘家传,臣妾万万不敢承受。”
玉嫔却执意相赠,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坚持:“妹妹莫要推辞,宝物赠予识货之人,方能显其价值。放在姐姐那里,不过是蒙尘罢了。妹妹若不用,便是瞧不起姐姐了。”说罢,不容苏璃再拒,便带着宫女告辞离去。
捧着那沉甸甸的青瓷枕,苏璃眼神微冷。她仔细检查锦盒与瓷枕外观,并无任何异常。是夜,她并未将这瓷枕置于榻上,而是小心地放在内室远离床铺的一张紫檀木桌案上,并嘱咐惊蛰,未经她允许,任何人不得触碰。
然而,到了深夜万籁俱寂之时,异变突生。苏璃正于榻上浅眠,贴身佩戴的那枚自现代带来的、能安抚她情绪的玉佩,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震颤——并非往日感应到她情绪剧烈波动时那种温热的共鸣,而是一种被某种外力隐隐牵引、带着规律性的细微律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召唤它。
苏璃瞬间惊醒,睡意全无。她坐起身,凝神感受着玉佩的异动,随即悄然下床,举着一盏小巧的银灯,循着那牵引感,缓缓走向桌案上的青瓷枕。越是靠近,玉佩的震颤就越是明显,当她将玉佩悬于瓷枕头部位置的上方时,那震颤达到了顶峰,甚至发出极其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嗡鸣声。
**(苏璃内心OS:*果然如此!这瓷枕内嵌磁石是真,但绝非为了安神!玉嫔定是不知从何处察觉到我佩戴的玉佩有异,或许是在某次近距离接触时,她注意到了玉佩对某些金属物的微弱反应?她赠此磁枕,若我日日枕之,她便可寻机在陛下面前暗示甚至公然指控我身怀异物,借磁石之力影响圣心、蛊惑君上!此计何其毒也!*)**
想通了其中关窍,苏璃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既然对方已出招,她岂有不接之理?只是,这反击需借力打力,方能永绝后患。
次日,云昭下朝后至绛雪轩小憩,眉宇间带着几分处理政务后的倦色。苏璃一边娴熟地为他按揉太阳穴,一边状似无意地柔声关切:“陛下近日操劳,可是夜里睡眠不安?臣妾瞧您眼下都有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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