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墨香与奏章的翻动间悄然流逝。这日,云昭将一摞关于盐政的奏章推到苏璃面前,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
“盐税乃国库重要来源,然积弊已久,官商勾结,私盐泛滥,朝廷所得十不足五。这些是各地关于盐政改革的陈情与建言,你且看看,有何想法。”
苏璃心知这是云昭给她的又一道“考题”,而且触及了帝国经济命脉的核心难题。她沉下心来,仔细翻阅。奏章中多是老生常谈,无非是加强巡查、严刑峻法,或者提议增设盐官,效果寥寥且易滋生新腐败。
(苏璃内心OS:*堵不如疏,关键在于打破固有的利益分配模式,引入竞争。*)
她思索良久,组织好语言,抬头看向云昭:“陛下,盐务之弊,在于专营之权过于集中,易生垄断与腐败。或许…可以尝试引入一种‘招标承包’之法。”
“招标承包?”云昭挑眉,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疑惑”,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组合词。
“正是。”苏璃解释道,“可将某些产盐区或销售区域的经营权,不再直接指定给某些盐商或官员,而是设定基本资格与底价,公开让有实力的商家前来竞标。出价高、且承诺纳税额度高、信誉良好者,可获得一定年限的经营权。朝廷只需监督其依法经营、足额纳税即可。如此,既可打破原有利益链条,引入竞争以提升效率和税收,又能将朝廷从繁琐的具体经营中解脱出来,专注于制定规则和监督。”
她尽量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阐述了现代招标和特许经营的核心概念。
云昭手指轻叩桌面,作沉思状,心中却已掀起波澜。(云昭内心OS:*招标…果然是现代经济手段。此法若行,触动利益甚广,但确是治本之策。苏璃,你的价值,远超朕之预期。*)
他沉吟片刻,方缓缓道:“此法…虽闻所未闻,细想之下,却有其理。打破陈规,引入争竞,或可收奇效。”他提笔在一旁的空白宣纸上写下“招标承包”四字,圈画几下,“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你先将这些想法整理成条陈,朕再与几位阁老商议。”
“是。”苏璃应下,知道云昭这是采纳了她的核心思路,但需要朝堂程序来推行。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云昭与苏璃在书房内频繁商讨盐政改革的消息,尤其是“招标承包”这种新奇概念,还是通过某些途径流传了出去。
德妃刘氏的兄长,户部侍郎刘瑾,正是现行盐政体系下的既得利益者之一,其家族与几位大盐商关系盘根错节。闻听此讯,刘瑾又惊又怒。
“招标承包?这是要断我等财路啊!”刘瑾在府中密室对心腹低吼,“陛下怎会突然有此奇想?定是有人蛊惑!”
很快,线索指向了那位近来圣眷正浓、时常伴驾书房的苏才人。
“一个罪臣之女,入宫不过数年,竟能对盐政如此高谈阔论?其背后定然有人!”刘瑾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去查!给本官仔细地查!查她入宫前所有经历,接触过什么人,看过什么书!我不信她毫无根脚!”
一场针对苏璃背景的暗中调查,悄然展开。刘瑾动用的力量,甚至触及了一些已远离权力中心、但对苏璃父亲苏士钟当年之事仍有所了解的老臣。
与此同时,云昭也在暗中布局。他将初步构想私下透露给了心腹重臣。
辅国大将军蒲忌植闻之,沉吟道:“陛下,此法若能推行,于国大利。然牵一发而动全身,恐阻力不小。”
中书令申朔则更关注实操:“陛下,苏才人所言‘招标’,细则至关重要,如何确保公平,防止新的舞弊,需慎之又慎。”
尚书右仆射董旭言简意赅:“利国,则行。阻挠者,或可借此厘清。”
这三位云昭的核心幕僚,虽对“招标”一词感到新奇,但基于对云昭的信任和对国事的考量,都表示了谨慎的支持,并开始协助完善细则。他们也隐约察觉到,陛下身边那位苏才人,似乎并非常人。
紫宸殿内,墨砚之间,掀起的已不仅仅是思想的波澜,更是一场即将席卷朝堂的利益风暴。苏璃身处风暴眼,尚不知危险的临近,而云昭,则如同老练的棋手,一边落子布局,一边警惕地守护着棋盘上那颗最重要也最特殊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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