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浓雾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巨兽般盘踞在黑森林上空,将天地染成一片混沌的乳白。能见度不足二十步,连营地尽头的旗帜都化作一团模糊的影子,看不真切。
中军帐内,气氛比帐外的雾气还要凝滞。陈启明与几位核心军官围立沙盘,每个人的脸色都沉得能滴出水来。
“刚得哨探回报,”陈启明的声音像淬了冰,“黑森林深处发现大量蛮族踪迹,保守估计不下两百人,甚至可能更多。”
帐内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他们这支护卫队满打满算才百余人,还要分神守护粮车,若与如此数量的蛮族正面硬撼,无异于以卵击石。
吴勇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杯盏作响:“这群蛮子真是阴魂不散!昨晚折了我们三十多弟兄,今天还敢来捋虎须?”
“正因为昨晚吃了亏,他们才更要报复。”陈启明冷静地分析,“黑狼部向来睚眦必报,我们全歼了他们一支精锐小队,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沈清辞静立帐帘旁,目光如炬,始终锁定着沙盘。黑森林地形复杂,道路蜿蜒狭窄,正是伏击的绝佳之地。在这浓得化不开的雾气里,若蛮族在林中设伏,他们这支队伍恐怕要全军覆没。
“百夫长,”她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属下有一计,或可解此困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经过昨夜一战,再无人敢小觑这位年轻的什长。
“讲。”陈启明言简意赅。
沈清辞移步至沙盘前,玉指轻点黑森林入口处的一片丘陵:“此地地势较高,若在浓雾中点燃大量篝火,营造出大军驻扎的假象,蛮族必然心生疑窦。”
吴勇皱眉质疑:“点几堆破火就能吓退蛮族?这未免也太儿戏了。”
“非是几堆,”沈清辞耐心解释,“而是数十堆,且需布置得错落有致,间距均匀,仿如正规军营的格局。更关键的是,要安排人手在篝火间来回穿梭,制造出大军调动的声势。”
她顿了顿,进一步阐明:“浓雾之中,蛮族无法辨清我军虚实,只能凭火光与声响判断。若他们误以为我军有援兵接应,必不敢贸然行事。”
陈启明沉吟片刻,缓缓颔首:“此计可行,但风险极大。执行任务的小队将孤军深入,一旦被蛮族识破,恐无生还之理。”
“属下愿率第七什前往。”沈清辞毫不犹豫地应声。
帐内瞬间陷入死寂。所有人都清楚,这任务九死一生,与送死几乎无异。
陈启明凝视着沈清辞,良久才道:“你需要多少人手与物资?”
“只需本什十一人,火油二十罐,信号烟火三枚。”沈清辞答道,“但需主力部队配合,在篝火点燃后,制造出大军开拔的声势。”
计划既定,沈清辞即刻率领第七什出发。每人除常规装备外,还背负着沉重的火油罐。浓雾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却也让行军变得异常艰难。
“注意脚下,保持队形,切勿发出异响。”沈清辞压低声音下令,同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黑森林的边缘已近在眼前,参天古木在雾中化作一个个模糊的黑影,宛如蛰伏的巨兽,透着不祥的气息。林中静得可怕,连鸟鸣虫嘶都销声匿迹,这种反常的寂静更让人心惊肉跳。
抵达预定地点后,沈清辞迅速分配任务:“赵大带三人负责东侧篝火,李顺带三人负责西侧,王五带两人守中央区域。记住,篝火间距二十步,呈梅花状分布,务必整齐。”
士兵们立刻行动,收集干柴,布置火堆。沈清辞则登上丘陵制高点,仔细勘察地形。这片丘陵恰好扼守黑森林入口的咽喉要道,任何从林中出来的部队,第一眼看到的必然是这里。
“什长,一切准备就绪!”一炷香后,赵大前来禀报。
沈清辞抬头望了望天色,浓雾依旧浓得化不开,这正是他们需要的最佳时机。
“点火!”
命令下达的瞬间,十一堆篝火几乎同时燃起,在浓雾中晕染开一片朦胧的光海。紧接着,士兵们按照事先演练好的路线,在篝火间规律地穿梭移动,制造出大军调动的繁忙假象。
沈清辞伫立高处,凝神倾听着黑森林方向的动静。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什长,您说蛮族真的会信吗?”李顺有些不安地问道。
沈清辞目光锐利而坚定:“信息差,是战争中最锋利的武器之一。蛮族不知我军虚实,在这种天气下,他们绝不敢轻易冒险。”
就在这时,黑森林深处传来一声悠长而凄厉的号角,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相继响起,在雾中回荡,那是蛮族传递信号的方式。
“他们上钩了。”沈清辞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继续加大动静,让戏演得更真些。”
士兵们士气大振,更加卖力地执行任务。有人故意大声呼喊着传递指令,有人则用兵器敲击着盾牌,制造出大军集结的磅礴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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