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令的提议一出,渌水轩内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这对于那些饱读诗书的才子佳人而言,正是展现急智与底蕴的大好机会!
好几个颇负才名的公子和小姐已然跃跃欲试……
而所有人的目光,却都聚焦在刚刚作了一首中规中矩咏雪诗的沈清辞身上。
沈月柔那“见解不凡”的高帽和安三小姐含笑应允的态度,将她再次推到了风口浪尖!
沈清辞感到掌心沁出细密的冷汗。
飞花令,需要极高的诗词储备和快速反应能力,这绝非她所长。
原主的记忆碎片里虽有诗词,但混乱且不系统;她自己的现代诗词储备面对这种古代特定游戏规则,更是捉襟见肘。
不能硬碰硬。
她飞速思索,必须扬长避短。
她的长处是什么?
是来自信息爆炸时代的广阔视野,是受过逻辑训练的分析能力,是超越时代的对诗词本质的认知!
就在一位公子已然流利地接出一句带“雪”字的诗句,赢得满堂彩,并将目光投向沈清辞,示意该她接令时——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脸上依旧带着些许怯生生的神情,声音却比方才清晰了几分,带着一种试探性的犹豫:“诸位才思敏捷,清辞佩服……只是,清辞有一愚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人一怔。飞花令接不上来认罚便是,还有什么“愚见”?
安三小姐觉得有趣,笑道:“沈大小姐但说无妨。”
沈月柔嗤笑一声,低语:“接不上便接不上,找什么借口……”
沈清辞仿佛没听到她的嘲讽,微微蹙眉,努力组织着语言,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艰难地表达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清辞觉得……这飞花令固然风雅,但……但似乎过于注重字面之巧,有时为了凑韵脚嵌字眼,难免……难免削足适履,伤了诗词本身的意境和气韵……”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这话简直是在质疑飞花令这种风雅游戏本身的价值!
甚至隐隐批评在座诸位为了玩令而作“匠气”之诗!
几位方才积极接令的公子小姐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沈大小姐此言差矣!”立刻有一位蓝袍公子反驳,“飞花令乃古人雅趣,考验的正是急智与积累,岂是‘削足适履’四字可轻侮的?”
“就是!接不上便认罚,何必非议游戏规则?”另一人附和道,语带讥讽。
沈月柔更是差点笑出声,觉得沈清辞是慌了神,开始胡言乱语了。
王氏在一旁脸色铁青,恨不得立刻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拖下去。
然而,沈清辞却仿佛被他们的反驳激起了些许勇气,或者是破罐破摔,她抬起眼,目光清澈,依旧用那副柔弱的姿态,说着最大胆的话:
“清辞并非非议古人大家,亦不敢轻视各位才学。”
她先微微屈身行礼,堵住众人的嘴,然后才继续道,“只是觉得……诗词之美,首在情真意切,境由心生。若过于追求形式之巧,是否……本末倒置?”
她顿了顿,仿佛在努力寻找例证,目光扫过轩外雪景,轻声道:“便如咏雪,千百年来,诗人皆赞其洁白无瑕,喻其孤高寂寥。但……雪为何一定是洁白孤高的?它自云端坠落,覆盖山川,滋养万物,亦能冰封千里,掩埋污垢……其性莫测,其功过皆存。为何我等眼中,却只有那一色洁白呢?”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荡起层层涟漪!
这番言论,完全超出了寻常闺阁女子甚至许多读书人的思考范畴!
它不再局限于辞藻和意境,而是上升到了对审美定式和思维惯性的质疑!
这哪里是“愚见”?
在场不少人都愣住了,陷入沉思。
确实,自古咏雪,似乎跳不出那个框架,从未有人从“功过皆存”、“其性莫测”的角度去思考过!
那位蓝袍公子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沈月柔也傻眼了,她完全没料到沈清辞会说出这样一番歪理,偏偏这歪理听起来还似乎有点道理?
安三小姐眼中闪过一丝极大的惊奇和兴趣,她抬手止住了还想争论的几人,看向沈清辞:“那依沈大小姐之见,该如何咏雪,才算不‘本末倒置’呢?”
机会来了!
沈清辞心下一横,知道此刻绝不能露怯。
她再次垂下眼睫,做出苦思冥想状,然后怯生生地道:“不敢妄言……只是方才听了诸位佳作,又胡思乱想……觉得若抛却那些既定喻象,只写雪落之态,或许……或许也别有一番趣味?”
她顿了顿,仿佛鼓足勇气,轻声吟道: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
噗——!当场就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叫什么诗?
孩童数数吗?沈月柔更是直接用手帕掩住了嘴,肩膀耸动,笑得毫不掩饰。
就连王氏,也绝望地闭上了眼。
然而,沈清辞仿佛对周围的嗤笑充耳不闻,继续念出了最后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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