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消融,寒意却愈发刺骨。
承恩侯府内,因着永嘉长公主宴会上那未尽的波澜和王氏捉摸不透的态度,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沈清辞每日依旧在自己的小院里,看书、习字……日子好不平静。
那枝被她折下的红梅,插在一个素白瓷瓶里,置于窗台,每日对着它,她便提醒自己勿忘决心,也勿忘那悬而未决的“萧公子”之约。
这日,这种脆弱的平静被打破了!
王氏突然召她前去,脸上的神色却颇为复杂——
“过几日,安国公府的三小姐牵头,在城南的‘渌水轩’要办一个赏雪诗会,给京中各家才俊闺秀都下了帖子……”
王氏一边漫不经心地拨着茶盏,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沈清辞,“你妹妹月柔自然是要去的。你……也准备一下,届时一同前往。”
诗会?
沈清辞眉头微皱。
这种场合,向来是沈月柔的主场,王氏以往恨不得将她藏得严严实实,生怕她“木讷愚钝”丢了侯府脸面,今日竟主动要带她去?
王氏竟这般反常?
这其中难不成有诈?
又或是觉得她尚有利用的价值?
还是因为长公主宴会上那位“萧公子”的态度,让王氏觉得或许可以再“废物利用”一次?
不等她细想,王氏便接着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敲打:“此次诗会不同以往小打小闹,安国公府面子大,去的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子弟和闺秀。你给打起十二分精神,莫要再像以往那般缩手缩脚、上不得台面!好好展现一下你的‘才学’,也叫外人知道,我承恩侯府的嫡女,并非徒有虚名!”
“才学”? 沈清辞几乎要冷笑出声。
王氏口中的“才学”,无非是符合男权审美,能增加联姻筹码的“才情”,就像包装货物的华丽缎带。
她厌恶这种被物化的展示!
但她也瞬间明白了王氏的意图——
这是要将她再次推入“婚姻市场”,试图待价而沽!
或许是因为靖安伯府之路断绝,而沈茂在朝中似乎真的急需新的强援,让她这个嫡女再也无法“闲置”下去。
拒绝是断不可能的。她允许看王氏这架势也是不允的。
于是沈清辞垂下眼睫,掩去眸中讥讽,恭顺应道:“女儿谨遵母亲吩咐。只是……女儿久疏此道,只怕……只怕反而贻笑大方。”
“所以才让你提前准备!”王氏不耐地道,“容嬷嬷会帮你打点好仪容服饰。至于诗词……”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我知你私下里爱看些杂书,也写过些东西。这次不必藏拙,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若能得一两句出彩,于你,于侯府,那都是好事。”
王氏居然知道原主私底下写诗的事情!
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
她的痛苦思考,原主的血泪心声,在这些人眼里,都竟只是可以估价的“才学”!
回到小院,沈清辞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要我展示“才学”?
好! 她眼底掠过一丝冷光——
但怎么展示,展示什么,由不得你们完全操控!
才华,在此地,既是取悦他人、抬高身价的枷锁,却也可能……
成为她隐晦表达自我、甚至反击的武器!
她再次翻出原主的诗稿。
那些清丽婉约却充满压抑感的诗词,固然能符合主流审美,但能否“出彩”?
能否在众多闺秀中脱颖而出,达到王氏想要的效果?
即便能,她又是否甘心用原主的心血去换取那点可怜的“价值”?
不!
她很快否定了。她不愿!
她来自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脑中装着无数经过千年沉淀且璀璨夺目的文学瑰宝。
那是超越这个时代审美和格局的降维打击。
何需怕她们这帮深闺妇人?
等有了名声,沈茂和王氏在处理她时,或许会多一丝顾忌;在某些场合,她的话或许能多一丝分量……
她开始在记忆的宝库中搜寻,结合原主诗稿的风格,进行再创作。
不能直接照搬那些气势磅礴明显超出闺阁女子格局的传世名篇,那太假!
需得挑选那些意境清奇,用词新颖,最好还带着些许“离经叛道”却又不至于触犯禁忌的句子。
如果是能贴合当下情景,又能隐隐寄托她此刻心境的,那就完美了!
窗外寒风呼啸,屋内灯下,沈清辞的神情专注而冷静,笔下时而疾书,时而停顿。
墨香在空气中弥漫,纸笺上落下的每一字,都既是迎合外界期待的枷锁,也暗藏着属于她的锋芒。
她知道,诗会之上,沈月柔定然会挑衅。
她知道,众人会对她这位“久负盛名”的侯府嫡女评头论足。
她知道,王氏在期待着什么,而某些有心人,或许也在暗中观察……
这一次,她不再准备全然隐忍!
她要主动拿起“才华”这把双刃剑,去迎击那扑面而来的风浪。
枷锁,或许也能舞出斩破囚笼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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