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长公主府赏梅宴上的波澜,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沈清辞心中漾开的涟漪尚未完全平复,那名为“萧景珩”的迷雾带来的不安与揣测还萦绕心头,侯府深宅之内,一场更直接、更血腥的风暴已悄然酝酿。
自赏梅宴归来后,王氏对她的态度依旧保持着那种诡异的“宽容”,甚至偶尔会问起她对于宴会上几位适龄公子的模糊看法,言语间试探着她是否对哪家有了些许“印象”。
沈清辞一律以“女儿愚钝,未曾留意”、“全凭父母做主”等话搪塞过去,心中却冰冷一片。她知道,自己依旧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只是展示的橱窗从靖安伯府换成了长公主府,买家名录可能更新了而已。
那位萧公子自那日梅林简短交锋后,并未再有任何举动,仿佛真的只是她惊惶梦境中的一个幻影。
但他留下的那句“折梅相邀”却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她心里,提醒着那并非幻觉,而是一个悬而未决的威胁或……契机?她不敢深想。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某种压抑的“平静”。容嬷嬷的教导依旧,但强度大不如前。
沈清辞乐得清闲,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中看书、习字,实则是在疯狂吸收一切能接触到的信息,试图更好地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尤其是……权力的规则。
这日午后,她正临摹着一本帖,试图让这具身体原本就娟秀的字体更精进些,也好打发时间。
窗外天色有些阴沉,预示着又一场冬雪将至。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尖锐的哭喊声和杂乱的呵斥声,打破了午后的沉寂。
“放开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偷!” 是一个年轻女子凄厉的哭喊,声音带着极大的恐惧和绝望。
是春……不,不是春桃。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揪,随即辨出那不是春桃的声音,但也是个熟悉的嗓音。是另一个在她院里伺候过、性子比春桃更活泼些的小丫鬟,好像叫……秋云?
紧接着是管家沈福冰冷无情的声音:“人赃并获,还敢狡辩!侯爷的书房也是你能随意靠近的?说!是不是偷了侯爷案上的羊脂玉镇纸?!”
“没有!我没有!是侯爷……侯爷他叫我进去送参汤……我放下汤碗就想走,侯爷他……他拉住我……我挣扎……不小心碰掉了镇纸……我真的没有偷!” 秋云哭得声嘶力竭,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沈茂?沈清辞握笔的手猛地一抖,一滴浓墨污了快要写好的字帖。
她瞬间明白了过来!根本不是偷窃!是沈茂那老色鬼又想对丫鬟下手,对方挣扎间出了意外,他便倒打一耙,诬陷偷窃!
一股恶心和愤怒直冲头顶!祠堂罚跪、联姻工具、如今又是这般龌龊事!这个道貌岸然的父亲,内里早已烂透了!
院外的哭喊和斥责声越来越近,似乎正朝着她院子的方向而来。紧接着,她听到王氏冰冷的声音加入进来: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既然手脚不干净,还有什么可说的!按府里的规矩,偷盗主家财物,杖责二十,立刻叫了人牙子来,发卖出府!”
二十杖!发卖! 和春桃一样的命运!
沈清辞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她几乎能想象到秋云此刻的恐惧和无助!
那只是一个十五六岁、对未来或许还怀着一点点懵懂憧憬的小姑娘!
不行!不能这样!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驱使着她,让她想要冲出去,想要大声斥责沈茂的无耻和王氏的助纣为虐!想要救下那个可怜的丫鬟!
然而,她的脚步刚迈出一步,就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
她冲出去能做什么?
她拿什么对抗沈茂的权威和王氏的冷酷?
她的话有谁会信?
一个“失仪”“无用”的嫡女,去指控高高在上的父亲?
结果只会是多一个被“惩戒”的对象,甚至可能被安上“忤逆”“诽谤”的更大罪名!
巨大的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那点愤怒的火苗。
她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透过窗棂的缝隙,眼睁睁地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秋云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死死扭押着,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泪痕和巴掌印,嘴里还在徒劳地哭喊着“冤枉”。
沈茂并没有出现,或许是不屑,或许是觉得丢人。
只有王氏站在廊下,面色冷厉,如同裁决生死的阎罗。
棍棒击打在肉体上的闷响,伴随着秋云撕心裂肺的惨叫,一下下传来,敲击在沈清辞的耳膜和心脏上。
她浑身冰冷,胃里翻江倒海。
二十……二十…… 她在心里默数着,每一杖都像打在她自己身上。
她仿佛看到了春桃当初也是这般被打得皮开肉绽,然后像破布一样被拖走……
周围的仆役们低着头,噤若寒蝉,脸上有麻木,有恐惧,有幸灾乐祸,唯独没有惊讶和意外。
仿佛这样的事情,在这深宅大院里,早已司空见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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