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林与腐骨河虽险,但对于身负轮回真意、寂灭剑意,又提前有所防备的王明而言,并未构成真正的阻碍。鬼哭林的幻象在他强大的炼神诀与轮回心境的映照下,如同冰雪消融;腐骨河的毒虫则在寂灭气息的弥漫下,纷纷僵毙坠落。
五日后,风尘仆仆的王明,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黑风坊市。
与其说是一座坊市,不如说是一座依着险峻山势而建的混乱要塞。高大的黑色石墙斑驳陆离,上面布满了各种兵器划痕、法术灼烧以及干涸的、颜色可疑的污迹。城墙并非完整,多处都有修补甚至坍塌后随意堆砌的痕迹,透着一股粗犷而顽强的生命力。
坊市没有固定的城门,只有几个巨大的、如同凶兽巨口般的出入口,不断有各式各样的修士进出。有的驾驭着奇形怪状的飞行法器或妖兽,有的则是步行,皆神色警惕,身上带着或多或少的煞气。空气中混杂着汗味、血腥味、劣质香料味、各种药材和矿石的古怪气味,以及一股若有若无、始终萦绕不散的蛊虫特有的腥甜气息。
王明在距离坊市数里外的一处隐蔽山坳落下遁光。他取出秦无月提供的“幻形符”,依诀激发。一道朦胧的光晕笼罩全身,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咔”声,面容变得普通而陌生,带着几分南疆修士常见的风霜与狠厉,修为气息也被压制在炼气巅峰左右。他换上一件提前准备的、不起眼的灰色斗篷,将身形也遮掩了大半。
确认伪装无误后,他才迈步走向那最大的一个坊市入口。
入口处并无守卫盘查,只有几个眼神油滑、抱着臂膀的汉子蹲在两侧,目光如同打量肥羊般扫视着每一个进入者。当王明经过时,其中一人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嘿嘿笑道:“新来的?需不需要向导?坊市里的规矩、哪些地方不能去、哪家店最公道,俺门儿清!只要十块下品灵石!”
王明脚步不停,斗篷下传出沙哑的声音:“不必。”声音也经过真气刻意改变。
那汉子啐了一口,倒也没纠缠,只是低声骂了句:“穷鬼。”
踏入坊市内部,喧嚣声浪扑面而来。街道狭窄而扭曲,两旁是密密麻麻、挤挤挨挨的店铺和地摊。店铺大多以巨石和硬木搭建,招牌千奇百怪:“五毒阁”、“百蛊楼”、“幽冥当铺”、“血煞兵器铺”……地摊更是杂乱,直接在地上铺块兽皮或破布,上面摆放着各种沾着泥土的药材、闪烁着幽光的矿石、封印在玉盒中的毒虫、甚至是某些妖兽的残肢断臂,以及一些来历不明、灵气驳杂的法器碎片。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吵声、甚至偶尔传来的打斗声不绝于耳。王明甚至还看到两个修士因为争抢一块矿石,直接在街角动起手来,法术光芒闪烁,引得周围人纷纷避让,却无人制止,反而有不少人驻足围观,甚至有人开盘下注。
混乱、无序、却又充满了一种畸形的活力。
王明压低斗篷帽檐,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在人群中穿梭。他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角,谨慎地探查着周围,收集着信息,同时避开那些气息明显强横或者不怀好意的存在。
“上好的金蚕蛊幼虫,培育得当,未来可期!”
“刚从古墓里挖出来的阴魂木,炼制鬼道法宝的绝佳材料!”
“疗伤圣药‘百草回元丹’,只要三百灵石一瓶!”
“藏宝图!上古大能洞府藏宝图!只此一份,先到先得!”
各种叫卖声充斥耳边,真假难辨。王明注意到,这里流通的货币虽然主要还是灵石,但以物易物的比例也极高,尤其是各种蛊虫、毒物、以及南疆特有的材料。
他此行的首要目标是找到“醉仙居”,与秦无月接上头。他不动声色地打听了一下,醉仙居在坊市中似乎颇有名气,位于相对中心的地带,是一处兼营住宿与灵酒生意的地方,消费不低。
穿过几条更加混乱、气味也更加难闻的街道后,一座占地面积颇广、共有三层的石木结构楼阁出现在眼前。楼阁招牌上龙飞凤舞地写着“醉仙居”三个大字,门口站着两名气息不弱、眼神凌厉的护卫,审视着进出之人。
王明整理了一下斗篷,迈步而入。
一楼是一个宽敞的大堂,摆放着数十张桌椅,此刻已有不少修士在此饮酒用餐,交谈声嗡嗡作响。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各种食物的气味,还算正常。柜台后,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掌柜正在拨弄着算盘。
王明径直走到柜台前,压低声线:“天字三号房。”
掌柜拨弄算盘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了王明一下,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手。
王明会意,将一枚下品灵石放在柜台上。
掌柜收起灵石,这才慢悠悠地取出一枚刻着“天三”字样的木牌,递给王明,然后朝楼梯方向努了努嘴:“三楼左转最里间。”
“多谢。”王明接过木牌,转身走向楼梯。
楼梯是厚重的硬木制成,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二楼是普通的客房区域,相对安静一些。王明没有停留,直接上到三楼。
三楼的环境明显更为雅致安静,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两侧房间的门也都更为考究。他走到走廊尽头,找到了“天字三号”房。
站在房门前,王明深吸一口气,神识如同最细微的丝线,谨慎地探向房门。房门上布置着禁制,隔绝了内外探查。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屈指,轻轻叩响了房门。
叩门声在寂静的走廊中格外清晰。
片刻沉寂后,房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某种异香与女子体香的气息飘了出来。
一个慵懒中带着一丝磁性的女声从门内传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王明耳中:
“进来吧,王道友。等你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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