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羿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掌心的灼痛感越来越清晰,仿佛那块嵌入血肉的碎片正在苏醒,正与手中这被判定为“废品”的武魂产生着某种奇异的共鸣。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从武魂深处,透过粗糙的草绳,隐隐传递到他的心灵。
他没有直接回孤儿院那弥漫着霉味和绝望气息的草铺。身体里似乎有一股微弱却倔强的力量在支撑着他,驱使他走向村外。凭借着脑海中那份属于“圣魂村林羿”的记忆碎片,他穿过稀疏的农田,避开偶尔路过的村民,来到村后一处偏僻的小山坳。
这里乱石嶙峋,杂草丛生,一条细弱的小溪在石缝间蜿蜒流淌,发出清泠的声响。远处是连绵起伏的矮山,在暮色中勾勒出沉默的剪影。空气里弥漫着泥土、青草和溪水的气息,清新而原始。
找了一块表面还算平整的大青石,林羿背靠着粗糙冰凉的石头坐了下来。夕阳的金辉染红了西边的天空,也落在他身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他摊开右手,那“变异锄头鞭”静静地躺在掌心。
近距离仔细端详,这武魂确实简陋得可怜。枯黄色的草绳看起来一扯就断,随意地缠绕包裹着下方一截不足半尺长的、暗沉沉的棍状物。那棍状物非金非木,更像是某种粗糙的、未经打磨的土黄色石头,或者干脆就是一块硬化的泥巴,表面坑洼不平,毫无光泽。
“锄头鞭?”林羿低声重复着这个充满讽刺意味的名字,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这玩意儿跟威风凛凛的器武魂沾边吗?昊天锤、七杀剑…那些传说中的顶级器武魂…再看看自己手里这团草绳烂泥…
他下意识地握紧。
就在五指合拢,掌心皮肤与那粗糙的草绳、冰冷的“泥棍”紧密接触的刹那——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怖轰鸣,毫无征兆地在林羿的脑海中炸开!那声音仿佛来自鸿蒙初辟,带着开天辟地的威势!
眼前骤然一黑!随即,一片浩瀚无垠的、深邃死寂的黑暗空间,取代了夕阳下的山坳景象!
他“站”在这片黑暗虚空之中,渺小得如同尘埃。
而在他的“面前”,在视线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碑!
一座难以用言语形容其巨大与古老的通天之碑!
碑身呈现出一种深沉到极致的玄青色,仿佛凝聚了万古长夜。它顶天立地,上端没入无尽的黑暗虚空,下端扎根于同样不可见的深渊。仅仅是“注视”着它,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渺小感和窒息感便汹涌而来,仿佛蝼蚁仰望星河!
碑体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道巨大、深刻、纵横交错的痕迹!那绝非天然形成,更像是被无数柄顶天立地的巨剑,以无上伟力劈砍、斩击、磨砺而成!每一道剑痕都残留着令人心悸的锋芒与毁灭气息,仅仅是目光掠过,都感觉神魂要被那残留的剑意割裂!
更令人心神剧震的是,在这布满了毁灭剑痕的古老巨碑表面,无数细密的、流动着暗金色光芒的文字,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缓缓地、庄严地流淌、游弋!那些文字古老得超越想象,结构繁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茫道韵,赫然是——甲骨文!是华夏文明最古老、最神秘的文字符号!
林羿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认出了其中几个反复出现的、结构最为复杂的符号——那正是他在钦天监星图上耗费无数日夜研究破译,最终确认与“擎天”、“撑天之柱”概念相关的核心古字!
“擎…天…”他下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在死寂的魂海空间里显得无比微弱,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就在他念出这两个字的瞬间,那通天剑碑仿佛被注入了无形的力量!
嗡——!
整座巨碑猛地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洪荒大地的苍凉、厚重、雄浑无匹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太古神只,轰然降临!它并非针对林羿,更像是一种沉寂太久后的自然流露,一种亘古长存的宣告!
林羿感觉自己渺小的意识在这股意志面前,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他死死“盯”着碑体上那些流动的甲骨文,求生的本能和学者深入骨髓的破译欲望压倒了一切恐惧。
“生…死…劫…磨…身…不…坏…”
他艰难地辨识着,拼凑着,调动着前世作为历史学家对甲骨文、金文、上古文献的全部知识储备。那些流淌的暗金文字,在他眼中不再是无法解读的天书,而是一篇蕴含着无上玄奥的经文!
“……引地煞…淬皮膜…通百骸…历九劫…铸不坏身……”
“……魂如剑…意如锋…凝神于虚…斩妄存真……”
“……擎天立地…万劫加身…吾道不孤……”
断断续续的句子在他心中艰难地组合、成型。一种前所未有的、宏大而精深的修炼法门,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涌入他干涸的意识。炼体!炼神!引动地脉煞气淬炼体魄!以剑意磨砺神魂意志!这赫然是一套直指肉身成圣、神魂不朽的无上传承秘典——《九重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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