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暂时平静了下来。
桐花寺断头案的了结,让凌越在按察使司内站稳了脚跟,“凌青天”、“凌神断”的名声也不胫而走。每日里,他按部就班地前往衙门点卯,处理一些日常的刑名文书,翻阅过往的卷宗,试图从那些积年的旧案中,寻找可能与自身遭遇相关的蛛丝马迹。
周墨那边,对那毒药碎片的查验仍在秘密进行,老仵作偶尔会借着汇报公务的机会,低声告知进展缓慢——那毒素极为诡异,非中土常见之物,他尝试了几种古法验毒,效果都不甚明显,仍需时日比对古籍,甚至提及可能需要寻找懂得番邦药理的异人。
王砚则不动声色地继续打探着那群北方客商的消息,但对方如同水滴入海,自那次出现后便再无踪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这种沉寂,反而让凌越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
他知道,这平静的水面下,必然藏着汹涌的暗流。那不知名的对手,似乎在耐心等待,等待他放松警惕,或是犯下错误。
这日清晨,凌越正在值房内批阅文书,窗外忽然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场秋雨一层凉,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潮湿的寒意。
他刚端起赵铭新沏的热茶,欲驱散一丝凉意,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胥吏们低低的惊呼和议论。
“让开!快让开!禀报佥事大人!出大事了!”一个浑身湿透、泥浆满腿的漕丁模样的汉子,被两个门役搀扶着,几乎是跌撞着闯过庭院,直奔正堂方向而去。
凌越眉头一蹙,放下茶盏。一旁的王砚立刻会意,起身道:“大人,属下出去看看。”
不多时,王砚便快步回来,面色凝重,低声道:“大人,是漕运衙门的人来急报。说是昨夜又有一艘北上的漕粮船在城东三十里的老鹳咀水域失事了!”
“失事?触礁还是浪沉?”凌越问道。漕运乃朝廷命脉,漕粮出事,非同小可。
王砚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诡谲神色,声音压得更低:“都不是……来报信的漕丁吓破了胆,语无伦次,直嚷嚷说是……是撞见了‘鬼船’,被‘水鬼’索了命去!”
“鬼船?水鬼?”凌越目光一凝。这种怪力乱神之说,他自然不信。
“正是,”王砚凑近几步,“那漕丁说,昨夜雾大,他们的船行至老鹳咀那片乱石险滩附近时,忽见迷雾里冲出一艘黑漆漆的快船,帆破桅断,不见灯火,却快如鬼魅,直直撞向他们!紧接着便是惊呼惨叫,他落水前,还看到有黑影蹿上粮船,抛洒着什么粉末,同伴吸入后便状若疯癫,力大无穷地相互撕打,有的直接跳了水……他抱着一块浮木侥幸逃生,漂了半夜才被沿岸渔民救起。”
“鬼魅快船?令人发疯的粉末?”凌越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描述,与他认知中的任何事故都截然不同。
“这已不是第一起了,”王砚补充道,“近来两月,这段漕河上已接连发生了三四起类似的运粮船失踪或损毁事件,船毁人亡,漕粮损失惨重。生还者寥寥,且大都疯疯癫癫,口中胡言乱语,不是‘鬼船’就是‘水鬼盐’。漕运衙门焦头烂额,压了几次,这次实在瞒不住了,才报来按察使司,请求协同调查。”
凌越立刻抓住了关键词:“‘水鬼盐’?那是什么?”
“据那些疯了的漕工呓语,说那鬼船撞过来时,会抛洒一种惨白色的盐粒状东西,沾之皮肤溃烂,吸入则狂性大发,故称之为‘水鬼盐’。”王砚解释道,“漕运总督衙门先前请了郎中去瞧,也瞧不出所以然,只说是惊惧失心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长随的禀报:“大人,郑大人请您即刻去二堂议事。”
凌越与王砚对视一眼,心知必然为此事。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因“鬼船”、“奇毒”而泛起的波澜,迈步走向二堂。
二堂内,气氛比窗外秋雨更显沉闷。按察使郑耿之端坐主位,面色沉肃。下首坐着一位身着漕运官服、面色焦急的中年官员,正是本省督漕参政麾下的一位主管郎中,姓孙。
见凌越进来,郑耿之微微颔首,直接切入正题:“凌佥事来了。孙大人,你将情况再向凌佥事详细说明一番。”
孙郎中赶忙起身,又将漕运接连出事、鬼船水鬼的传言快速说了一遍,内容与王砚所述大致相同,只是语气更加惶急:“……郑大人,凌大人,非是下官等推诿塞责,实乃此事太过蹊跷诡异!漕粮关系京师命脉,接连损失,朝廷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如今漕丁人心惶惶,皆言河神发怒,鬼魅作祟,甚至不敢出船。总督大人严令,务必尽快查明真相,平息谣言,恢复漕运!”
郑耿之捋着胡须,看向凌越,目光深邃:“子超,桐花寺一案,你展现奇才,破除迷信,擒获真凶。此番漕运诡案,闹得沸沸扬扬,影响更巨。本官思来想去,此事恐非寻常水火盗贼,非你莫属。你可愿担此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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