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档案室的台灯在凌晨两点十七分闪了闪,孟雁子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指甲盖被暖光染成蜜色。
屏幕里《沉默档案》的文档标题泛着冷白,光标在2月4日07:15那行字后跳动,像根细针戳着她的神经——那天李咖啡在社区门口等她,晨光穿过梧桐叶落在他眉骨上,他说雁子,你记不记得上周三我答应给你调杯热可可,而她当时正盯着手机里居民投诉的二十三条未读消息,回他记得,但今天要处理独居老人的供暖问题。
现在文档里那句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无法校准的误差突然变得刺目,她忽然笑了,指节抵着太阳穴轻轻敲了两下。
过目不忘的体质让她能精准复述三年前暴雨夜李咖啡说的我调的酒永远比室温高两度,却复述不出他上个月在终南山顶说或许我们该停停时的语气。
鼠标悬在永久删除键上时,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响,像旧木门终于卸下了锈死的门闩。
点击确认的瞬间,屏幕弹出文件已彻底清除的提示,她望着那个跳动的对勾,忽然想起李咖啡调错酒时总爱用调羹敲杯沿,的一声,和此刻键盘轻响竟有几分相似。
新文档的标题栏空着,她敲下第一行字时,键盘声在寂静的档案室里格外清晰:我不再记了,但我记得。最后一个字落定,她合上笔记本电脑,金属外壳磕在实木桌面上,惊醒了墙角打盹的老花猫。
那猫伸着懒腰跳上窗台,月光漏进来,照亮她放在桌角的三个U盘——都是《沉默档案》的备份,从2020年社区成立时开始,每季度拷贝一次。
她捧起U盘走向洗手池,自来水龙头拧开时发出的轻响。
第一个U盘入水时,塑料外壳撞在瓷壁上,;第二个沉下去时,水面荡开细小的涟漪;第三个被她用指尖压着,看气泡从边缘冒上来,像一串没说出口的。这样算葬礼吗?她对着水面轻声问,倒影里的眼睛还带着水光,却比三个月前在老酒馆门口等李咖啡时清亮许多。
终南山的晨雾漫进山中咖啡铺时,李咖啡正往粗瓷杯里倒最后一滴清水。
他的左手悬在糖罐上方,指节因为常年握调羹而有些变形,这次却稳稳舀了半勺砂糖,又用刀尖挑了极小的盐粒。的一声,盐粒落进杯底,惊得蹲在窗台上的麻雀扑棱着飞走了。
他端起杯子走到门口石阶,晨露打湿了裤脚,却比从前在老酒馆擦酒柜时更慢——从前总怕雁子等久了,现在...他低头看了眼杯里的清水,倒映着自己眼尾的细纹,现在不急了。
第一个路过的徒步客是个穿冲锋衣的姑娘,她踮脚看了眼杯子:师傅,这算什么酒?
没颜色没味道的。李咖啡把杯子往石阶中央推了推,晨雾里他的笑带着点松针的清苦:我不等了。
以前调酒总想着让她记住每一杯的温度,现在啊...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山茱萸花瓣,现在只想自己能喝完一杯不凉的。姑娘哦了一声,掏出手机拍了张照,转身时背包带蹭倒了杯子,清水溅在青石板上,很快被晨雾吸得干干净净。
古城最后三杯的活动链接弹出来时,孟雁子正给独居的王奶奶送降压药。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了三次,她站在楼道里翻出来,小周的消息框跳着姐你一定要来!
咖啡说这是最后一次开铺。
她盯着屏幕里最后一次四个字,喉结动了动——上回李咖啡说最后一次,是在老酒馆打烊后,他举着调酒杯说这杯叫下不为例,你尝一口,我们就重新开始。
可那杯酒她没尝,因为社区突发火灾,她抱着灭火器冲出去时,酒液顺着桌面流进了他的鞋缝。
老赵替她登记的事是在出发前一天知道的。
社区门口发便民手册时,老赵往她怀里塞了包暖贴,压低声音:我跟小周说你去,不说话就行。她望着老赵斑白的鬓角,突然想起上周帮老人修水管时,老赵蹲在她脚边递扳手,说我闺女也跟你似的,总把别人的事装心里。
现在她捏着暖贴,温度透过塑料袋渗进掌心,像块化不开的糖。
出发那天山脚起了薄雾,孟雁子站在刻着终南古道的石碑下,仰头能看见半山腰那间灰瓦白墙的小屋。
她数着石阶上的青苔,一阶、两阶...数到第七阶时,身后传来小周的喘气声:姐!
你怎么在这儿?
车都等半小时了!她转身时,风掀起围巾角,扫过小周胸前的实习工牌——和她三年前刚入职时戴的一模一样。我怕...她伸手替小周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我怕我一开口,他又开始等。小周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着的烛芯,可下一秒又暗下去,她握住孟雁子的手:那...那我替你看眼那杯酒?孟雁子点头,指腹蹭过小周手背上的冻疮——和她当年冬天给独居老人送煤时生的一模一样。
李咖啡翻出那张复刻的烧焦纸片是在午后。
旧木箱最底层,压着他奶奶的银酒勺、雁子落在老酒馆的蓝围巾,还有张边缘焦黑的纸——那是雁子工牌夹层里的原件,去年社区火灾时被烧了边角,他偷偷拍了照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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