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雁子盯着手机屏幕时,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林知亚的朋友圈配图里,城砖被晚霞染得像烧红的炭,配文刺得她眼睛疼:“古城夜攀直播,带粉丝走最野城墙线,@古城热线别让某些人再用‘旧档案’吓唬大家。”
她的手指自动在屏幕上划动,地图软件里那条蜿蜒的路线刚展开,记忆就“轰”地炸开——去年3月14日上午十点,她在社区公告栏贴文旅局文件,第三排左数第七张,标题是《关于城墙部分区段禁登的通知》,具体区段用红笔圈着,和林知亚选的路线分毫不差。
更要命的是,手机弹出的天气预报在震动:“今夜有5-6级西北风,夯土区段注意塌方风险。”
“叮”的一声,是林知亚的私信回复。
孟雁子点开,只有四个字:“你管得真宽。”对话框背景是林知亚今天新换的头像,那只蓝眼睛的猫正歪头吐舌,和她广告图里的宠物一模一样——和上周投票时十七个重复IP的头像,也一模一样。
她抓起外套往外冲时,茶几上的玻璃杯被碰得叮当响。
母亲临终前攥着她手腕背药名的触感突然涌上来,那时她也是这样发狠地记,记每一片药的形状,每一个时间点,像抓住救命的绳子。
现在这根绳子攥得更紧了,勒得指节发白——她不能让这群人踩着她记了千百遍的危险区往上爬。
老酒馆的调酒杯“当啷”一声磕在吧台上。
李咖啡握着冰铲的手顿住,小满的声音还在耳边:“林知亚今晚夜攀直播,路线是东墙那片夯土段。”他望着酒柜里奶奶留下的老照片,泛黄的相纸里,民国时期的城墙缺口处堆着碎砖,边上歪歪扭扭写着“民国二十三年,塌墙埋三巡丁”。
“等等。”他突然翻出抽屉里的老账本,奶奶用钢笔写的字迹还清晰:“危险段:东墙夯土区,风大必裂。”指尖划过账本边缘,正好对上孟雁子说的禁登通知位置。
他想起上周在山里,她举着护林图复印件,雨水顺着纸角滴在他手背,当时他只觉得这姑娘较真得可爱,现在才惊觉——她不是背书,她是把整座城的伤疤都刻进了骨头里。
手机在吧台上震动,他迅速接起,对面却只有忙音。
李咖啡盯着通话记录里“孟雁子”三个字,喉结动了动:“你记得所有,可给过别人靠近的机会吗?”
直播现场的风比预报的更猛。
孟雁子跑到城墙下时,头发被吹得糊了一脸,仰头就能看见十多个黑点在夯土墙上移动,林知亚的直播灯像个小红球在晃动。
她扯着嗓子喊,声音被风撕成碎片,只好抄起保安亭的喇叭,金属外壳冰得她掌心发疼:“请立刻下来!这是禁登区,今晚有风会塌!”
林知亚的镜头立刻转过来,她化着浓妆的脸占满屏幕:“哎哟,档案姐又来扫兴?大家看啊,就她记得那些破文件,我们爬了这么多次城墙,什么时候塌过——”
弹幕刷得飞快,“装什么大义”“自己怕就别来”的评论顶到最前。
孟雁子的指甲掐进喇叭边缘,突然听见人群里一声细弱的“雁子姐说的对”。
小满举着手机挤出来,屏幕上是文旅局官网的截图,3月15日的公告标题红得刺眼:“我查了,确实有。”
林知亚的粉底在风里泛着白:“你什么时候站她那边了?”
“从你上次带我们踩生态保护区,还说‘反正没人看见’的时候。”小满的声音比风还稳,“雁子姐当时没说,但我记着呢。”
老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退伍军人特有的穿透力:“都别动!”他举着一张纸挤到最前,“刚从档案室调的红头文件,编号2023-047,禁登区段写得清楚。”保安的强光手电照过去,文件上的公章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小声嘀咕“原来真不能爬”,林知亚的直播灯晃得厉害:“程序可以补!我明天就去备案——”
“不用补。”孟雁子往前走了一步,风掀起她的衣角,“你组织的三次徒步,3月21日绕开检查走野路,5月7日带十二人进生态保护区核心区,7月14日在文物保护点刻名字。记录在群文件《活动备案登记表》第7、12、18条,我都标了黄。”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敲在城砖上,每一个日期、人数、违规点位都滚瓜烂熟,连林知亚7月14日穿的米色连衣裙上有咖啡渍,她都记得——那天她去调解投诉,林知亚正擦着裙子说“不小心洒的”。
林知亚的嘴唇在抖,直播画面突然黑了。
人群三三两两往下走,有个姑娘经过孟雁子时小声说:“谢谢。”她的手还攥着喇叭,指节泛白,却觉得心里那块压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裂开条缝。
“给。”
温乎乎的杯子贴上她手背时,她吓了一跳。
李咖啡站在阴影里,调酒师的围裙被风吹得鼓起来,手里是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这次没加戏,就一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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