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翅蝶栖于沈墨白手背,翅翼微张轻合,恍若吐纳天地之息。谢昭宁目光自蝶影移至老人颤动的指尖——那指节正无意识划出某种暗律:三长两短,复又三长两短。
正是“流云十三叠”起音之秘号。
她屈膝蹲下,掌心覆上其手背,压住那躁动不安的指骨。老人喉中滚出一声呜咽,眼睫剧烈震颤,似有千钧重负压于神识之上,魂魄将裂。
萧景珩立于破庙中央,剑鞘垂地,眸光冷落墙边尸首咽喉处半片残竹。他俯身,以剑尖挑起叶脉翻转,一道细如蛇行之刻痕乍现——扭曲诡谲的符文在火光中一闪即逝。
“蛊引咒。”他低语,“前朝国师门中方敢私用之物。”
谢昭宁不回头。她自琴匣夹层取出青瓷小瓶,倾出一粒灰白药丸,执沈墨白下颌强纳入口。药遇津液即化,老人猛然抽搐,一口黑血喷溅供桌残木,腥秽之气弥漫四野。
“清心散仅可撑半炷香。”她声冷如霜,“你若再缄口,便永世不得开言。”
沈墨白喉间咯咯作响,眼皮掀开一线,浑浊瞳仁缓缓转向墙上钉尸。“他是……独孤漠的徒儿……当年逃出生天的那个……我记得这双眼睛……火场之中爬出时,便是这般望着我……像厉鬼索命……”
萧景珩冷笑,剑鞘轻点地面:“所以你们设局,只为引她归来?为让她亲耳听闻此段旧忆?”
“非我所为……”沈墨白喘息摇头,“我书信确真……然至此方知……有人先我一步……伪我笔迹,换我暗语……他们早知你会来……亦知你必携琴同往……”
谢昭宁指尖微动,抚过琴匣边缘。匣中《心音谱》忽而发烫,似有所感,隐隐震颤。
她忽伸手探入沈墨白怀中,取出一卷油布包裹之物。布面已浸透血污,她却毫不迟疑解绳展卷,铺于残破供桌之上。
火光摇曳,映出纸上密布古篆,与一幅精细京城舆图。尚书府所在被猩红圈围,旁侧一行小字赫然刺目:
“因窥秘库图,满门诛绝,唯女婴匿琴箱得脱。”
谢昭宁呼吸骤滞。
手指不受控地抚上那抹血痕——竟尚存余温。
刹那间,琴匣震动,《心音谱》自动翻页,一页泛黄纸张无风自起,浮现出一段从未见过的旋律。音律流转之际,心头涌起一阵久远悲恸,宛如幼时夜半惊醒所闻哭声,遥远却清晰入骨。
她取出随身玉佩,按于卷轴血迹之上。
龙纹严丝合缝,鳞片相接之处分毫不差。连那道细微裂痕,亦与玉佩旧伤完全吻合。
“是你父亲亲手藏入其中。”沈墨白气息断续,“那夜他将地图封进古琴腹中……可次日清晨……大火便起……有人早已盗走副本……率人杀入门庭……”
他咳出一口血沫,眼神涣散:“你说你六岁那年家破人亡……可你可知?你是被人放入琴箱送出火场……门外等候之人……本应是我……可我去迟了……整整一刻钟……待我赶到时……只剩焦土与一把断弦之琴……”
谢昭宁不动。
手仍按玉佩,指节泛白,腕上青筋微凸。十年支撑她活至今日之谜团,此刻终得真相——非天意弄人,非命运偶然,而是蓄意灭口,只为一张藏于琴中的图。
而她,是唯一幸存的见证。
萧景珩静观其侧。未语,未近,唯将剑横置膝前,右手搭于剑柄,指腹缓缓摩挲玄冥剑鞘纹路。
“你可知重返京城意味着什么。”他终开口,语气平静,“皇后执掌六宫,三皇子统辖刑狱司,恶毒公主豢养死士无数。你一旦现身,便是众矢之的。”
谢昭宁徐徐收卷,以油布裹紧,置于琴匣最底层。扣锁闭匣,金属咬合之声清脆利落。
而后起身,步向庙门。
木门残破,雨水沿隙滴落。她伸手推开,冷风裹湿气扑面,吹乱鬓边一缕碎发。
她立于门槛,背影挺直如松。
“若我生来便是棋子,”她声不高,字字如刃,“这一局,我要亲手掀了棋盘。”
身后寂然无声。
良久,萧景珩低笑一声,起身,剑鞘点地,发出轻响。
“那我陪你走一遭。”
谢昭宁不回头。她将琴抱紧几分,转身回庙,步履沉稳至沈墨白身旁,自袖中取出另一枚药丸塞入其口。
“明日启程。”她说,“你必须活着入京。”
老人唇微动,似欲言又止,终无力垂首,陷入昏沉。
她蹲下身,细察其脉,确认毒势已抑,方缓缓起身。
火堆噼啪一响,溅出几点火星,落在供桌残骸上燃起微焰,旋即熄灭。
谢昭宁走向角落,拾起一块焦木牌碎片。其上依稀可见“云来”二字,笔画歪斜,似仓促刻就。她凝视片刻,收入袖中。
萧景珩倚梁柱而立,目送她一举一动,忽道:“你不怕么?得知真相之后。”
她抬眼望他,目光清澈而坚毅。
“怕。”她坦然承之,“但我更惧假装不知。”
他默然良久,终微微颔首。
她走回琴匣旁,指尖轻抚匣面,低声呢喃:“养父曾言,琴音如心。如今我才彻悟,心若不动,音便无根。”
话音方落,匣中《心音谱》悄然翻动,一页新谱浮现——墨迹未干,标题隐约可辨:归京篇。
窗外雨势渐歇,风止树静。远处山道忽传马嘶,划破夜空。
谢昭宁猛然抬头,望向庙外漆黑林径。
一滴雨水自檐坠落,砸于眉心,凉意渗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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