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
一个字。
仅仅一个字,却拥有比万千雷霆更恐怖的力量,在雷电影的意识核心之上,炸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她为八重神子构筑的整个世界,停顿了。
那道由她的神魂之力化作的紫色屏障,那道隔绝了所有怨念风暴的守护之墙,在此刻剧烈地闪烁起来,其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她抱着那个粉色光团的动作,僵住了。
真?
她刚才……喊的是……真?
不是我?
雷电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她的神魂最深处,疯狂地涌了上来。
那情绪,比她刚刚吸收的所有怨念加起来,还要痛苦,还要让她难以承受。
是嫉妒。
是心痛。
是委屈。
『为什么……』
她的神魂在无声地质问,声音因为剧痛而扭曲。
『我在这里,为你分担着足以撕碎神明的诅咒。』
『我刚刚看到了你五百年的孤独与痛苦,我为你心痛,为你自责,为你悔恨。』
『我以为……』
『我以为在你心里,我至少……是特别的。』
『可到头来……在你最脆弱,最无防备,最接近死亡的这一刻,你潜意识里呼唤的,依然是她……』
『是我的姐姐,雷电真。』
雷电影缓缓地低下头,看着怀中那个因为她的停顿,而再次开始被怨念侵蚀的光团。
那些黑色的怨念,如同嗅到了裂缝的毒蛇,疯狂地从屏障的裂纹中钻了进来,重新缠绕上那团微弱的粉色光芒。
光团的颤抖,变得更加剧烈。
一个冰冷而绝望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的心头。
八重神子。
你为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因为我,还是……仅仅因为,你对她的一个承诺?
『回答我!』
雷电影的神魂在咆哮,可怀中的人无法给予任何回应。
怨念风暴感受到了她意志的动摇,攻势变得更加猛烈。
无数混乱的低语在她耳边响起,这一次,它们不再是单纯的哀嚎,而是化作了最恶毒的利刃,精准地刺向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看啊,她不爱你……』
『她爱的,是那个已经死去的雷电真!』
『你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替代品!』
『你连她都保护不了,就像你保护不了你的姐姐一样!』
『放弃吧,和我们一起沉沦,在这里,你们可以永远在一起,活在虚假的梦里……』
『滚开!』
雷电影的神威爆发,暂时震开了那些低语,但她意志上的裂痕,却无法弥补。
紫色的屏障,在怨念的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屏障,即将破碎。
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她应该立刻稳固心神,重新构筑防御,将这些怨念驱逐出去。
可是,她做不到。
那一声『真』,像是一根毒刺,扎根在她的神魂最深处,每一次心念的转动,都会带来撕心裂肺的痛。
她凭什么去守护?
守护一个……将自己视为替代品的人?
五百年的孤寂,五百年的等待,难道换来的,只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不甘心。
『八重神子,你这个……骗子……』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被背叛的痛苦。
就在这时,就在紫色的屏arrier即将崩溃的瞬间。
被她护在怀中的那团粉色光团,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她心中那份足以毁灭一切的绝望。
它停止了因为怨念侵蚀而产生的颤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弱,却无比执着的波动。
它在……安抚她?
不,不仅是安抚。
它在主动地,艰难地,从自己最核心的深处,释放出一段不属于怨念,而是属于它自己最珍贵的记忆。
一道柔和的粉色光芒从光团中溢出,在雷电影的面前,构建出了一个新的场景。
那不是鹤观的血色大地,也不是五百年前的生离死别。
那是……鸣神大社。
夜色下的神樱树,花瓣如雨。
一个熟悉的身影独自站在树下,正是八重神子。
她的神情,是雷电影从未见过的落寞。
雷电影认得这个时间点,就在她走出一心净土后不久。
画面中的八重神子,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护身符。
正是那枚承载着雷电真最后意志的护身符。
雷电影的意识,瞬间绷紧了。
她要对真说什么?
她是不是要告诉真,她已经完成了约定,已经将自己这个麻烦的妹妹,从一心净土里拉了出来?
她是不是要说,她终于可以……卸下这个重担了?
嫉妒的火焰,再次灼烧着她的理智。
然而,画面中神子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她的所有思绪,都停滞了。
神子对着那枚护身符,轻声自语。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雷电影的意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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