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影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中紧紧地攥着那枚护身符。
那段对话,像是一道惊雷,在她混乱的意识中炸响,将她所有的认知,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怀疑,都劈得粉碎。
鞘……
替她承受所有不必要的磨损……
哪怕她会因此恨我……
她缓缓地低下头,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八重神子,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嘴角的血迹。
她终于明白,刚才八重神子为什么要那么做了。
她不是在战斗,她是在履行一个长达五百年的承诺。
她将本该由自己承受的,来自鹤观的怨念与痛苦,全部转移到了她自己身上。
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这把名为『影』的刀,挡下了一次足以让她神魂破碎的磨损。
雷电影伸出手,想要触摸八重神子的脸颊,但她的手,却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着,迟迟不敢落下。
『鞘……?』
她的声音沙哑,像是在问那个昏迷的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这就是你的……『背叛』?』
悔恨与一种陌生的刺痛感,攫住了她的心脏。她想起了自己在船上对神子的质问,那些冰冷的,带着怒火与猜忌的话语,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地割在自己的神魂之上。
『八重神子,你的心,难道就不会痛吗?』
会痛。
影,我的心,比你想象的,要痛得多。
神子的回答在耳边回响。原来,她承受的痛,远不止是履行承诺的痛,还有被自己误解的痛。
『笨蛋……』
雷电影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她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狐狸放平在地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你这个……大笨蛋……』
她伸出手,掌心浮现出紫色的雷光,那光芒不再是狂暴的毁灭之力,而是充满了生命气息的、最本源的神力。她将手掌悬于八重神子的胸口之上,开始为她疗伤。
神力缓缓注入神子的体内,修复着她受损的经脉与器官。然而,当雷电影的意识随着神力深入到神子神魂层面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一片怎样的景象。
无数扭曲的、哀嚎的、绝望的记忆碎片,像是一场永不停歇的噩梦风暴,在神子的神魂空间中肆虐。孩童的哭喊,恋人的悲泣,战士的怒吼,祭司的哀求……这些本该由她雷电影来承受的,来自鹤观的庞杂怨念,此刻正像无数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神子的精神核心。
雷电影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神子自己的意识,正蜷缩在风暴的中心,用一层薄薄的粉色光芒艰难地抵御着侵蚀,那光芒已是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熄灭。
这就是『鞘』的意义。
这就是八重神子替她承受的一切。
一种难以言喻的剧痛从心底涌起,让雷电影的眼神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她终于切身体会到了,神子究竟为她挡下了什么。那不是一次攻击,那是一整个古代文明覆灭时留下的,足以污染神明的悲伤与诅咒。
『为什么……』
雷电影加大了神力的输出,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去驱散那些怨念。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你明明可以告诉我……』
她的神力化作雷网,试图将那些怨念包裹、清除。但那些怨念却异常顽固,它们已经与神子的神魂产生了某种程度的纠缠,强行剥离,只会对神子造成更大的伤害。
治疗陷入了僵局。
雷电影的额头渗出了细汗。她可以斩断一切有形之物,却对这种无形的精神污染束手无策。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了那枚被她攥在手心的护身符上。
姐姐……
你既然设下了这个局,就一定留下了破局的方法。
她将神力暂时维持在一个稳定的输出水平,护住神子的心脉,然后分出一部分心神,仔细研究起这枚小小的护身符。
护身符由神樱木制成,正面是姐姐『真』的神纹,背面……
雷电影将护身符翻了过来。
背面光滑平整,只有天然的木质纹理。
不,不对。
她闭上眼睛,将自己的神识凝聚成一点,沉入护身符的内部。在她的感知中,那些看似天然的木纹,在神力的流转下,开始显现出一些微不可察的、人为的痕迹。
那些痕迹构成了一种她无比熟悉的文字。
神代文字。
是只有她和姐姐才会使用的,最古老的加密符文。
雷电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集中精神,开始解读那段隐藏在木纹之下的信息。
那不是一句话,也不是一个名字。
那是一串极其复杂的符文组合,代表着一个……坐标。
一个精神层面的坐标。
雷电影猛地睁开眼,她瞬间就明白了这坐标指向何处。
一心净土。
是她自己的精神世界。
可是,这个坐标所指向的区域,却是一片她从未踏足过的,位于一心净土最深处的未知领域。
姐姐在我的精神世界里,藏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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