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科技地下三层,Ω0培养实验室。
空气凝滞如铅,混合着营养液蒸发后的刺鼻甜腥和金属过载的焦糊味。沈棠背抵着冰冷的舱体残骸,掌心紧握着那枚温热的齿轮徽章——母亲苏晚的遗物,也是此刻唯一能刺穿这绝望迷雾的微光。Ω0,那个拥有与她相同面孔、却散发着非人熵寂气息的“规则终结者”,正踏着满地的齿轮碎片步步逼近。她的瞳孔,是吞噬一切可能性的深渊,皮肤下流淌的金色数据流带着令人心悸的、被碳化的“∮7=∞”纹路。
“姐姐,”Ω0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像冰冷的齿轮啮合着沈棠的神经,“挣扎是熵增的养料。接受它,成为新规则的基石。这是母亲为你我规划的唯一终局。”她抬手,实验室穹顶悬挂的巨大黑色齿轮——刻着“沈棠”二字,正渗出银色血珠——骤然加速旋转,无形的引力场拉扯着沈棠的每一个意识碎片,仿佛要将她彻底碾碎,填入那齿轮的缝隙。
陆深原型体的数据投影悬浮在实验室入口的幽蓝光晕中。他银框眼镜后的双眼已化为纯粹、冰冷、无限循环的“∞”符号,深邃得如同宇宙的终末。他身后,影影绰绰的防毒面具身影无声伫立,手腕上螺旋状的纹身发出微弱的共鸣光。他们是规则的清道夫,是熵寂的使徒。
“陆深!”沈棠嘶喊,声音在高压的空气中显得破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Ω7是谁?母亲她……”她的话被陆深毫无感情的声音打断。
“苏晚博士的‘双重世界悖论’,”陆深的声音带着数据特有的颗粒感,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齿轮嵌入现实,“你以为是为了修复遗憾?不。那是筛选。筛选能够承受‘第七次迭代’的容器,一个能同时锚定两个对立宇宙、并最终将它们的核心悖论能量引爆的‘奇点’。”
他的“∞”符号瞳孔骤然收缩,投射出全息影像:1999年暴雨夜的山城天台。年轻的苏晚并未坠楼,而是站在天台边缘,脚下并非虚空,而是一面巨大、布满裂纹的镜面!镜中倒映的不是现实的山城,而是一座笼罩在蒸汽浓雾、齿轮轰鸣的钢铁都市!苏晚手中紧握的,正是那枚齿轮项链,项链坠发出刺目的蓝光,强行稳定着现实与镜中世界那濒临崩溃的接口。
“现实锚点,从来不是固定坐标,而是意识本身。”陆深的语调毫无起伏,“每一次穿越,都是对‘容器’稳定性的测试。前六位Ω测试者,意识在悖论冲击下崩溃、被系统‘回收’,成为构建Ω0意识防火墙的‘碎玻璃’。而你,Ω7,沈棠,”他冰冷的视线穿透沈棠,“你是第七次迭代,也是唯一一个在‘暴雨山城’第一次穿越时,就触发了‘双重世界显形’的个体。你的意识,天生就带着撕裂两个世界的‘钥匙’!”
影像切换:第一次穿越中,沈棠在1999年山城家中,透过门镜看到的“陆深”领口,那枚衔尾蛇徽章的内侧,清晰地刻着“Ω7”!那不是巧合,而是镜中世界(蒸汽朋克宇宙)对现实观测者的标记!那一刻,现实锚点剧烈波动,两个世界的界限在她眼前崩裂。
“母亲坠楼……”沈棠的声音颤抖,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的认知,“那镜面……”
“是通道,也是牢笼。”Ω0接口,她的熵寂色瞳孔闪过一丝与苏晚相似的疯狂,“母亲不是坠亡,她是主动跃入镜中世界,用自身意识作为‘楔子’,强行延缓了两个世界的碰撞!她的‘坠楼’,是启动第七次迭代的信号!她的加密文件里,记录的不是真相,是‘引爆程序’!而陆深……”她看向陆深原型体,“他既是现实世界的监护者,也是镜中世界‘永动社’在现实的投影——‘大祭司’的锚点。他的任务,就是确保‘钥匙’(你)最终插入‘锁孔’(我),完成悖论的终极碰撞与湮灭,为造物主重启一个‘纯净’的新宇宙扫清障碍!”
这就是陆深对她“格外关注”的真相!是同事间流传的“前几号测试者失踪”的残酷答案!是母亲留下“不要相信镜子里的人”的绝望警告!沈棠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冷,仿佛整个人浸泡在Ω0培养舱那冰冷的营养液中。她看向陆深原型体那双“∞”之眼,那里没有愧疚,没有温度,只有绝对程序的冰冷执行。
“不……”沈棠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齿轮纹身的位置传来灼痛,仿佛在与母亲遗留的徽章共鸣,“母亲不会……她最后……”
“她最后将真正的‘反制程序’藏在了给你的东西里。”陆深原型体的声音忽然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仿佛被某种强大的意志强行干扰,“在……悖论的核心!”他的数据投影剧烈闪烁了一下。
Ω0显然察觉到了这丝异常,熵寂色的瞳孔瞬间锁定沈棠掌心的齿轮徽章:“销毁它!”她厉声命令,无形的熵增力场如巨浪般压向沈棠,实验室的金属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照明灯管接连爆裂,碎片如雨落下。
绝境!前有Ω0这规则化身,后有陆深及清道夫的围堵。母亲以生命为代价延缓了灾难,却似乎也亲手将女儿推向了引爆点。愤怒、悲伤、被欺骗的绝望,还有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在沈棠心中炸开。
“第七次迭代……”沈棠喃喃自语,目光死死锁定Ω0那双与自己镜像却又截然不同的眼睛。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陆深说她是能锚定两个世界的“钥匙”,Ω0是引爆悖论的“锁孔”。如果……钥匙与锁孔本是一体两面呢?如果那“双重世界悖论”的核心,就是她们本身?
“母亲!”沈棠在心中无声呐喊,用尽全部意志力,将所有的怀疑、愤怒、不甘以及对母亲那复杂难言的情感,疯狂地灌注进掌心的齿轮徽章!
嗡——!
徽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蓝光!不再是冰冷的科技光芒,而是带着生命脉动的、苏晚实验室特有的幽蓝!光芒瞬间撑开了Ω0的熵增力场,形成一个脆弱的护盾。更令人震惊的是,这蓝光与沈棠掌心的齿轮纹身产生了强烈共鸣,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流淌的光之脉络,顺着她的手臂向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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