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势初步稳固,如同在风雨飘摇的破船上终于堵住了一个不断进水的漏洞,虽离岸尚远,却总算有了喘息和稍作整顿的余暇。
墨尘的心境,也随之愈发平和。
他不再像初时那般,将所有心神都系于伤势的恶化与否,开始有余力去思考更长远的事情——比如,那些在残阳古墓中几乎损毁殆尽、却又关乎自身实力的法器。
在这凡俗城镇,自然不可能公然开炉炼器,那无异于黑夜中的明灯,瞬间便会暴露自身。
但修复法器的准备,却可以提前,也必须提前。
尤其是那对他用得最为顺手的阴阳鱼符剑,如今只剩下几块灵性近乎湮灭的残片,以及那块得自阴阳潭、作为重铸核心的阴阳灵铁。
夜深人息,万籁俱寂。墨尘盘坐于静室,心神缓缓沉入识海,小心翼翼地沟通着那与他性命交修、却又不敢轻易动用的太虚八卦瓶。
他没有直接尝试那玄妙的“炼器”功能,深知以自己目前的状态和对高阶炼器知识的匮乏,贸然动手成功率渺茫,且极易引发不可控的波动。
他首先尝试的,是瓶身赋予他的、与那三卷名为《太虚工造·炼秘》等神秘书册相关的 “推演”之能。
他将自身对阴阳鱼符剑残片的材质结构、内部残留的微弱阴阳道韵,以及新获得的阴阳灵铁那精纯而平衡的阴阳二气特性,还有自身对于法器修复的粗浅理解,尽数化为清晰的意念,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小心翼翼地送入瓶中那混沌的感知区域。
瓶身依旧古朴无华,只是在他识海的感应中,其表面那些模糊的八卦纹路似乎极其细微地流转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华。
反馈回来的信息并非具体的步骤或图谱,而是模糊而缓慢的意念提示,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精准:需要更多关于“寒属性基础材料”及“调和阴阳阵法基础”的认知数据,方能进行有效推演。
这结果并未让墨尘失望,反而让他心中一定。
这推演之能并非凭空造物,而是基于他自身认知的延伸与整合,指引出前进的方向,正符合他当前认知有限、需步步为营的状态。
根据这模糊的指引,墨尘在日常行医和采买中,开始有意识地留意那些可能蕴含微弱灵气、却被凡人视为寻常之物或仅有观赏、药用价值的物品。
他凭借《黄庭阴阳五气诀》对能量波动的超凡敏锐,在城中药铺,以配制驱寒药方为由,收购了一些年份足够久远、叶片背面凝结着天然白色霜晶、带着微弱寒气的“老霜桑叶”。
以及一些陈放了多年、药性沉淀、隐有冰润之感的“雪蛤膏”。
在那些售卖旧物杂货的摊位上,他佯装挑选文房用品,目光却扫过一堆乱石,最终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一块被摊主当做镇纸、触手冰凉、内里隐隐有云絮状纹路的“寒玉石”边角料。
这块石头其中蕴含的冰属性灵气虽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性质却异常纯正,正是推演提示所需的那类“寒属性基础材料”。
这些举动分散在漫长的时日里,每次目标都不同,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墨先生”行医配药的个人偏好,或是读书人附庸风雅的一点小爱好,未曾引起半分注意。
他收集的速度很慢,如同蚂蚁搬家,完全融入了其平凡无奇的凡人生活轨迹之中。
偶尔,有来自远方的行商在墨尘的医馆歇脚,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抱怨着路途的艰辛。
也会随口谈及中州,北方数郡持续的大旱,田畴龟裂,流民渐起,以及大炎王朝边境与某些游牧部族发生的小规模摩擦,语气中带着对时局的不安。
也有熟悉的药农前来售卖药材时,唉声叹气,提及往日采集某些药材的山路,近来因“兵祸”影响变得不太平,影响了收成,也断了些贫苦人家的药源。
墨尘安静地听着,递上一碗清水,或是在诊脉开方时宽慰几句,心中却波澜不惊。
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在凡人看来关乎身家性命、牵动王朝气数兴衰的大事。
在修真九域那些高阶修士眼中,或许真的只是庞大棋盘上几颗无关紧要棋子的轻微挪动,是漫长岁月里一次微不足道的涟漪。
一次短暂的闭关醒来,山下凡间可能就已改朝换代,城头变换了大王旗。
这种因寿元漫长而带来的时间尺度和关注层面的巨大差异,让他更加明确了自己暂时脱离修真界纷争、于此地“化凡”疗伤、沉淀心境的正确性。
这凡尘的喧嚣与动荡,于他而言,如同隔岸观火,虽能感受到那份灼热与纷乱,却终究烧不到自身。
一日,与柳明远在其小院中对坐品茶,墨尘将行商所言略作转述,隐去了自身作为修士的感慨,只以寻常读书人忧心时局的口气提及。
柳明远捧着茶杯,静静听完,抚须良久,方才轻叹一声,目光平和而悠远:“天行有常,日月星辰,四季轮转,自有其亘古不变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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