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凌霄殿,踏上前往赤阳峰的山道,墨尘的心绪却并未平静。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凌霜那冰冷清晰的陈述,以及殿内各位长老、使者之间看似合作、实则充满权衡算计的对话。
魔道异动,乙字级警戒,各宗联合清剿…这些词汇对于他这样一个刚刚摆脱凡俗之苦、踏入修仙界不过数年的新人而言,显得既遥远又迫近,既宏大又具体得令人心悸。
‘资源固然诱人…’墨尘默默思忖,脚下步伐不停,目光扫过云雾缭绕的山峦,‘巡天司功勋,宗门厚赐,确实是我这等无根无基的弟子快速获取修炼资粮的捷径。但…’
他脑海中浮现出凡俗王朝征战时的景象——烽火连天,尸横遍野,今日还一同操练的袍泽,明日或许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首。
修仙界的战争,或许没有凡俗那般百万大军对冲的场面,但其凶险程度,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法宝对轰,术法纵横,阵法绞杀…筑基修士,在其中恐怕与炮灰无异。
冷漪师姐路上提及,正魔矛盾积怨已久,魔道沉寂百年,此番异动,绝非小事。
百年蛰伏,一朝爆发,其所图必然极大,准备也必然极充分。
这潭水,深得很。
他历经追杀、夺舍、秘境生死,好不容易才解决了葛洪留下的隐患,破开体质枷锁,踏入筑基期,拥有了追寻长生的初步资格。
这一切来之不易,绝不能轻易葬送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之中。
‘活下去,首先要活下去。’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念头在他心中扎根,‘然后才是求发展,谋资源。’
如何在即将到来的乱局中稳中求存?
硬碰硬绝非上策。
需得借力打力,借宗门的势,借巡天司的势,却又不能完全被其裹挟,需留有转圜余地。
或许…可以专注于那些并非正面冲撞的任务?
比如侦查、警戒、后勤辅助?
虽功勋可能少些,但胜在安全。再者,自身实力提升刻不容缓,《三元导气法》需尽快纯熟,“燎原火符”要练到瞬发之境,那《太虚游天遁》更是保命根本…
他思绪翻飞,不知不觉已行至赤阳殿外。
守殿仙童早已得到吩咐,见他到来,立刻躬身引他入内。
殿内并非只有赤阳真人一人。
还有两位气息渊深、身着长老服饰的老者坐在一旁,正与赤阳真人低声交谈着。
见墨尘进来,三人目光同时投来。
赤阳真人脸上顿时露出和煦的笑容,竟主动起身,迎上前来,十分自然地拉起墨尘的手,显得异常亲热:“墨尘来了,好,好!快来见过两位师叔祖。”
墨尘心中诧异万分,受宠若惊,但面上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顺势躬身行礼:“弟子墨尘,拜见师尊,拜见两位师叔祖。”
他不知那两位老者具体身份,但能与赤阳真人平辈论交,必然是宗门内地位极高的金丹长老。
那两位老者微微颔首,目光在墨尘身上细细打量,其中一位面皮焦黄、手指枯槁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嗯,根基还算扎实,灵气凝而不散,看来筑基时并未贪功冒进。赤阳,你倒是收了个好苗子。”
另一位面色红润、身形富态的老者则笑眯眯道:“听说秘境之中,便是你最先察觉魔修踪迹?小小年纪,有此胆识与机运,难得。”
墨尘心中更是疑惑,这两位高高在上的金丹长老,为何会对自己一个刚筑基的弟子如此关注?
他谨守本分,恭敬回道:“师叔祖谬赞,弟子当时只是侥幸,全赖凌前辈出手,方能脱险。”
“不骄不躁,懂得藏拙,不错。”枯槁老者点了点头,似乎较为满意。
赤阳真人笑着接过话头:“两位师兄,我这弟子虽入门晚,但心性坚韧,颇知进退,墨尘啊,今日唤你前来,一是两位师叔祖想亲自见见你这发现魔踪的功臣。”
“二来,也是想更细致地了解一下,当日你在秘境中,与那血煞宗魔修交手时,他们所施展的功法、使用的邪器,可还有何更细致的特点?”
“譬如灵力运转的异常之处,邪器散发的气息波动,或者他们之间是否有特殊的联络方式?任何细节都可能关乎其他弟子今后的安危。”
墨尘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更详尽的情报。
他立刻收敛心神,将当日情形再次在脑中过了一遍,这一次,他更加细致地描述了那高瘦魔修催动血魂幡时,周围灵气变得阴冷粘滞、仿佛能牵引气血的感觉。
那矮壮魔修身法诡异,移动时带起的淡淡血影与腥气;以及他们似乎对那古修洞府的禁制颇有了解,言语间提到过“阵眼”、“旧道”等词…
他尽量客观描述,不添加个人臆测,但将所有感知到的细节都和盘托出。
三位长老听得十分仔细,偶尔会相互对视一眼,或微微点头。
“血魂幡…能牵引气血,腐蚀灵力,确是血煞宗嫡传手段。”
“对古修禁制有所了解…看来他们并非盲目潜入,而是早有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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