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如同瘟疫般不受控制地传开,龙虎山上刚刚凝聚起来的高昂士气,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恐慌与绝望。隐翠峡的胜利带来的那点微不足道的信心,在一位疑似“神变”级强者展现出的、如同天威般的绝对力量碾压面前,显得如此可笑与苍白。一种“一切努力皆为徒劳”的无力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陈骏是极少数还能保持表面镇定的人。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立刻做出了一系列紧急部署:首先,加派数队由经验最丰富的长老带队、配备最精良防护符箓和远距离探测法器的精英小队,前往迎客镇废墟进行极限距离的谨慎侦查,严令禁止任何人员踏入那片死寂的灰白区域中心,只在外围收集能量残留、环境异变数据。其次,他恳请玄诚子动用一切可能的人脉与秘法,紧急联络那些避世不出的隐修高人、传承古老的世家宗族,不惜一切代价查询任何关于“神变”境界的切实记载、能力特征、乃至传说中的弱点,以及历史上是否出现过类似的“寂灭”领域记载。最后,他下令全面收缩防线,启动龙虎山护山大阵的部分警戒功能,整个圣地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侦查小队带回来的结果,让所有人的心沉入了无底深渊。迎客镇已彻底化为生命禁区,中心区域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持续不散的“寂灭”法则之力,任何具备生命能量的物体靠近,都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衰败。通过“窥天镜”等高级法器远观,那里的空间结构都呈现出细微但确实存在的扭曲痕迹,仿佛被某种至高力量永久性地“抹除”了生机,化为了规则层面的“荒漠”。更令人不安的是,一支侦查小队在废墟边缘一块崩裂的巨石下,发现了一枚深嵌入岩石内部、通体漆黑、触手冰寒的玉符。玉符表面,用一种古老而充满不祥气息的符文,刻着一行小字:
“逆天悖道,秽染乾坤,终归寂无。净世临凡,涤荡孽尘,方见真如。三日限,子时正,葬神谷内,静候‘遴选’。”
这无疑是一份战书!一份来自那位神秘灰袍教尊的战书!目标直指龙虎山同盟的核心!“葬神谷”乃是龙虎山后山一处极其凶险的绝地,传说上古有神魔于此激战陨落,导致此地地势诡异,能量紊乱,空间脆弱,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杀戮陷阱。
“遴选?他这是什么意思?”张彪又惊又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苏文清面色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他仔细摩挲着那枚黑色玉符,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冰冷意志,缓缓分析道:“恐怕……这位教尊的目的,并非简单的屠戮。‘遴选’二字,意味深长。他或许是想……像筛选合格的器物或种子一般,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挑选’出符合他们‘净世’教义、或者拥有某种特殊‘资质’、‘价值’的存在?而其余被视作‘无用’或‘污秽’的,则将被无情‘净化’……” 这个推测,比直截了当的毁灭更让人不寒而栗,充满了将人视为蝼蚁般随意评判、生杀予夺的冷酷。
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在同盟每一位成员的心头。一位疑似“神变”级的教尊亲自现身,并下达战书,这是足以颠覆当前整个天下格局的惊天事件!同盟内部瞬间产生了巨大的分歧与骚动。以张彪及其部分漕帮悍勇之士为代表的主战派,认为士可杀不可辱,即便不敌,也要拼死一战,玉石俱焚,维护武者尊严。然而,更多的声音则被恐惧吞噬,认为面对无法理解的力量,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的送死,主张立刻化整为零,分散隐匿,保存实力,甚至已有人开始暗中收拾行装。悲观与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
天师府内部也爆发了激烈的争论。云鹤真人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是倾尽龙虎山千年基业,与这绝世魔头决一死战,还是忍辱负重,暂避锋芒,保全道统?两种意见相持不下,谁也难以说服谁。
就在整个龙虎山都笼罩在末日般的绝望与混乱之中时,陈骏却独自一人,悄然登上了龙虎山最高的“观星台”。他屹立于猎猎山风之中,遥望着后山“葬神谷”那方向隐约透出的、令人心悸的凶戾之气,同时将自身“弈”意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极致状态,小心翼翼地延伸出去,尝试去感知、去解析空气中那微弱残留的“寂灭”法则之力。
他闭上双眼,心神彻底沉浸其中。渐渐地,他“看”到的不再是简单的能量碾压,而是一种更为本质、更为恐怖的现象——那是一种对天地基础规则的局部性、强制性的“覆盖”与“篡改”!在那灰袍教尊的领域范围内,代表“生长”、“活力”、“延续”的阳性法则被一种外来的、充满死寂与终结意味的异种规则强行压制、排斥,而代表“消亡”、“静止”、“虚无”的法则则被无限放大,成为了那片区域的唯一主宰。这种力量的本质,与他从“天罚之石”和神秘玉璧中感知到的“异界法则”污染,同源而生,但其精纯度、掌控力以及那种仿佛源自规则层面的傲慢与冷漠,却强大了何止百倍!这不再是简单的“利用”或“引导”,而是近乎于“替代”与“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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