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月夜静坐,为初萌的意境正式定名“弈”后,陈骏感觉自身的武道修行仿佛推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踏入了一片更为广阔深邃的天地。他不再满足于以往那种侧重于内力积累、招式熟练度提升的常规修炼模式,而是开始尝试将“弈”的理念,如同一位高明的弈者审视棋局般,渗透到日常修行的每一个细微环节之中,赋予其全新的内涵与指向。
清晨,于老槐树下进行“观照”站姿时,他不再仅仅是调和呼吸、凝神静气,而是有意将自身意念抽离出来,化作一位冷静超然的“弈者”,以“弈”的眼光重新审视自身与天地。他感知周身气流、温度、光线的细微变化,如同弈者观察棋盘上的“势”;体察自身气血运行、内息流转的节奏与韵律,如同审视己方“棋形”的厚薄与漏洞;甚至尝试捕捉晨鸟啼鸣、落叶飘零中所蕴含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先机”或“变数”,寻找与这片小天地最和谐、最有利的“落子”之处。这种修炼,看似静态,实则心神高度活跃,充满了策略性的“计算”与“预判”。
藏经阁中的阅读,也带上了鲜明的“弈”之色彩。他不再被动接受典籍中的知识,而是带着“弈者”的问题意识去主动探寻。翻阅道经,他思考“阴阳变化”、“刚柔相济”之理,如何能化为“弈”局中制约与反制的“手筋”;研读医药典籍,他揣摩药性相生相克,是否如同棋局中的“劫争”与“转换”,可资利用;甚至浏览前人游记杂闻,他也留意其中关于地形、天时、人心向背的描述,将其视为丰富“弈”之“棋谱”的素材。知识本身是散乱的棋子,而“弈”之意境,则为他提供了串联这些棋子、布下妙局的棋盘与规则。
这种转变,最直接、也最深刻的体现,在于他对自身武技的重新锤炼与升华上。他并未舍弃那几式历经生死考验、已融入本能的保命杀招,而是开始以“弈”境为核心透镜,对其进行深层次的剖析与重构。他视每一式杀招为“弈”局中应对特定危局的“定式”或“手筋”,反复拆解其发力原理、后续变化、适用情境与潜在破绽。他思考的不再仅仅是“如何更快、更狠”,而是“为何此时用此招?”、“此招出手,将引发对手何种反应?”、“是否有更优的后续变化,甚至诱导对手落入更深的算计?” 他尝试将更精妙的“局面判断”、“心理揣测”与“长远预判”融入招式之中,使其不仅具备杀伤力,更充满“棋理”的智慧与令人难以捉摸的战术欺骗性。
这日午后,秋阳煦暖,碧空如洗。陈骏应清音、清岳等几位相熟弟子的诚挚邀请,前往位于城西风光秀丽的“流觞水阁”,参加一场由郡守府二公子发起的、面向郡城年轻俊杰的雅集。这“流觞水阁”依傍着一片烟波浩渺的湖泊而建,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掩映在垂柳修竹之间,曲水流觞,环境极为清雅,向来是郡城中文人墨客、世家子弟、年轻侠少们吟诗作画、切磋技艺、交流聚会的风尚之地。
此次雅集规模不小,敞轩内外,已聚集了三四十位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男子或锦衣华服,或劲装利落,女子则裙袂飘飘,环佩叮咚,个个气度不凡,显然皆出身不俗。有的围在汉白玉石雕琢的棋坪前凝神对弈,落子声清脆;有的凭栏远眺,欣赏湖光山色,谈笑风生;更多的则三五成群,交流着近日见闻、武学心得或郡城趣事,气氛热烈而不失文雅。陈骏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轰动,但仍有不少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他。他“清微客卿”的身份,以及日前在“济世堂”轻取林家林宏的事迹,已在小范围内悄然传开,使得这位衣着朴素、气质沉静的年轻人,身上笼罩了一层神秘色彩,引人探究。
清音人缘极佳,正与几位世家公子小姐寒暄,言谈举止得体。清岳则凑在一群讨论剑法招式的年轻人旁边,听得目不转睛,时而插嘴问上几句。陈骏乐得清静,自行寻了一处靠近窗棂、视野开阔且相对僻静的位置坐下,自有侍者奉上香茗。他并未急于融入人群,而是端起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心神却已自然而然地进入了“弈者”的“审局”状态:仔细观察着在场众人的气息深浅、步伐虚实、言谈举止间流露出的性格倾向,默默分析着不同小团体之间的亲疏关系,感受着整个雅集氛围的微妙流向。这种洞察入微的观察,已成了他修炼“弈”意的一部分,于无声处积累着“棋势”的判断。
雅集进行到中途,助兴节目——自由切磋开始了。轩外临水的一片专门铺设的、以厚重羊毛毡毯覆盖的平整草地上,成为了比试的场地。起初是几位相熟的朋友下场,招式来往,点到即止,气氛轻松愉快,引来阵阵喝彩。但随着切磋的深入,年轻人特有的好胜心与表现欲被激发出来,上场者的身手越来越强,比试也愈发精彩激烈,引得围观者越来越多,叫好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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