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骏也随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雷老镖头,郑重地拱手,深深一揖:“雷镖头今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金玉良言,字字珠玑,令晚辈茅塞顿开,受益匪浅。此恩此情,晚辈铭记在心。” 这一礼,发自肺腑,充满了真诚的敬意与感激。与雷老镖头这一番酣畅淋漓的长谈,其收获之大,对他而言,远超任何灵丹妙药或金银财宝。
雷老镖头见状,连忙摆手,豪爽地笑道:“公子言重了,言重了!你对我等有救命大恩,这点闲话碎语,算得什么报答!日后公子若有用得着老朽这把老骨头的地方,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不伤天害理,尽管开口!老汉绝无二话!” 说罢,哈哈一笑,提起酒壶,脚步略显蹒跚却依旧沉稳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陈骏独自站在老槐树下,虬结的枝干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他望着天边最后一抹即将被夜幕吞噬的晚霞,目光深邃如古井。雷老镖头的话语,如同在他面前缓缓展开了一幅浩瀚、真实、细节丰富且危机四伏的江湖万里图卷,不再仅仅局限于潞州城那一隅之地的阴谋诡计与血腥厮杀。漕帮内部看似稳固实则暗流涌动的权力斗争、鄞州郡盘根错节的各方势力分布、大江南北迥异的风土人情与潜在的机遇风险、江湖中或明或暗、必须遵守或巧妙利用的规则禁忌……这些纷繁复杂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需要他静下心来,慢慢梳理、消化、整合,形成属于自己的认知地图。更重要的是,通过与雷老镖头这番深入交谈,他更加确信,周老东家这支遭遇重创的商队,目前对他而言是相对安全且怀有善意的,可以借此难得的机会,彻底养好伤势,并依托他们作为跳板,更安全、更有效地获取关于外界,尤其是关于鄞州郡漕帮最新动向的消息。
接下来的几天,陈骏的伤势在精心调理下恢复得极快。他依旧保持着深居简出的习惯,但偶尔也会在天气晴好的午后,到院中散步,看似随意地与商队中其他一些见识较广、口风较严的伙计或护卫闲聊几句。他总能巧妙地引导话题,在不引起对方警觉的情况下,获取一些关于郡城内物价、近期发生的趣闻轶事、或是某些行业内部不成文规矩的零碎信息,不断补充和完善着自己对鄞州郡的认知拼图。他对周老东家和雷老镖头始终保持着一份恰到好处的感激与尊敬,但也维持着一种不易接近的、带着些许神秘色彩的距离感,既不过分亲近惹人猜疑,也不显得孤傲难以相处。
周老东家作为久经世故的商人,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陈骏这种刻意保持的低调与距离,但他并未点破,只是将感激之情化为更加细致周到的照顾,同时暗中严厉吩咐所有知情的伙计护卫,对这位“恩公”的来历背景绝口不提,对外统一口径,只说是途中偶遇、仗义出手相助的游学士子,以免节外生枝,给陈骏或商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休整了约七八日后,陈骏肋下的伤口已完全愈合,只留下一道粉红色的新疤,体内气息也因连日静心修炼而愈发充盈灵动,精神状态恢复到了最佳水平。周老东家见陈骏气色红润,行动如常,便前来与他商议,打算次日一早便启程进入鄞州郡城,一来将此次劫后余生的少量贵重货物交割给城中的铺面,二来也为陈骏在城内寻一处更安静、舒适、便于长期调养的住所,以彻底恢复元气。
陈骏略作思索,便点头应允。他知道,这段相对平静的休养期即将结束。鄞州郡城,这个新的、更大的舞台,已然近在眼前。等待他的,是福是祸,是机遇还是陷阱,此刻犹未可知。但此刻的他,经过这十余日的精心调养与“充电”,已不再是那个刚刚从潞州腥风血雨中逃出、伤疲交加、茫然四顾的惊弓之鸟。他的眼神更加沉静深邃,心思更加缜密周详,对即将面对的广阔而复杂的江湖,也有了远比之前清晰和深刻的认知与心理准备。
夜幕再次降临,货栈中各屋陆续点亮灯火。陈骏盘膝坐在床上,心境澄澈明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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