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初始,一路顺风顺水。运河两岸,稻田阡陌纵横,桑柳依依,偶见炊烟袅袅的村舍,一派江南水乡的宁静与富庶。赵铁柱和王耗子一左一右,看似随意地坐在船头船尾,或擦拭兵器,或眺望风景,实则始终将陈骏置于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两人偶尔会低声交谈几句,内容多是关于水道水文情况、过往船只的辨识,或是一些漕帮内部的琐碎消息,并不与陈骏进行深入交流,保持着一种默契的、泾渭分明的疏离感。
陈骏乐得清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狭窄的船舱内,或闭目养神,或凭窗远眺两岸景色,实则暗中观察着赵铁柱和王耗子的一举一动,仔细揣摩着他们的性格特点、行为习惯以及可能存在的弱点。他发现赵铁柱看似粗豪,实则经验老道,对运河沿途的暗礁、浅滩、水流变化了如指掌,与船老大交流时言语间透露出丰富的行船经验和江湖见识,应是个实干派。而王耗子则显得更为活络甚至有些鬼祟,对沿途经过的每一个码头、每一处集镇都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眼神闪烁,似乎在不断搜集着各种信息,其身份或许更倾向于探子或眼线。
一连两日,行程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沉闷。漕船严格按照既定路线昼行夜泊,每晚都停靠在漕帮设有分号或与漕帮关系密切的码头驿站,食宿皆由当地安排,安全无虞,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江湖风险。但这种过分的平静,反而让陈骏心中那根弦越绷越紧。他深知张彪的为人与处境,绝不可能仅仅派两人护送他这般简单,这平静的水面之下,必然潜伏着巨大的暗流,真正的考验,或许就在前方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第三日午后,漕船驶入一段水势明显变得湍急、河道收窄的水域。两岸不再是平坦的田园,而是逐渐被起伏的丘陵和茂密的森林所取代,人烟变得稀少,天地间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水流冲击船舷的哗哗声和风吹过林梢的呜咽声。根据记忆中的地图,前方数十里内,没有大型的码头城镇,只有零星散布的、以捕鱼和狩猎为生的小村落。天空也不知何时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低低地压着山头,空气中弥漫着土腥味和暴雨将至的沉闷气息。
船老大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站在船头,眯着眼观察着天色和水势,回头大声吩咐船工们加把劲,全力划桨,希望能赶在暴雨倾盆之前,抵达下游一处可以避风的天然河湾。赵铁柱和王耗子也明显提高了警惕,不再闲谈,赵铁柱握紧了身边的竹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两岸幽深的、仿佛隐藏着无数危险的密林;王耗子则缩了缩脖子,一双眼睛更是如同受惊的老鼠般,不安地四处逡巡。
陈骏的心弦也绷紧到了极致。他退回船舱,再次悄无声息地检查了匕首和药粉的放置位置,确保能在第一时间取用,同时将“观呼吸”法门运转起来,调整气息,使心神沉静如水,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如同潜伏在草丛中、随时准备扑击的猎豹,静待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危险。
果然,就在漕船行至一处河道急弯、水流最为湍急汹涌、两岸皆是陡峭崖壁、地形最为险恶的咽喉地段时,异变骤生!
“咻——啪!”
一支响箭带着刺耳的尖啸,从右侧悬崖茂密的树丛中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猛然炸开一团醒目的、令人心悸的绿色烟雾!
“有埋伏!抄家伙!”船老大骇然失色,嘶哑的吼声瞬间打破了河面的寂静!
几乎在响箭炸响的同一瞬间,十余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两岸陡峭的崖壁树林中跃出!他们借助垂下的粗壮藤蔓和崖壁上突出的岩石,身形矫健得如同山魈猿猴,口中发出尖锐刺耳的唿哨声,手中挥舞着明晃晃的刀剑钢叉,如同捕食的狼群,从高处直扑而下,目标明确地冲向漕船!这些人衣着杂乱,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双充满戾气的眼睛,但行动间配合默契,攻势凌厉,显然不是寻常打家劫舍的河匪水寇,而是训练有素的亡命之徒!
“护住货舱!向左边浅滩靠!”赵铁柱反应极快,怒吼一声,声如洪钟,抄起靠在船舷那根碗口粗的硬木竹篙,舞动起来虎虎生风,如同一条怒龙,悍然迎向最先扑上船来的两名黑衣人!竹篙扫过,带起呼啸的风声,瞬间将一人逼退,另一人则被篙头点中胸口,闷哼着跌入河中。王耗子则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身形异常滑溜地一缩,竟躲到了船舱与货箱形成的狭窄死角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对寒光闪闪的分水刺,眼神惊惧地左右张望,嘴里胡乱喊着:“挡不住了!快跑啊!”却并未立刻上前与敌搏杀。
船上的几名普通船工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乱作一团,有的趴伏在甲板上瑟瑟发抖,有的惊慌失措地想要跳河。船老大双目赤红,拼命扳动着沉重的船舵,试图让失控的漕船撞向左侧那一小片相对平缓的碎石浅滩,寻求一线生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对弈世间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对弈世间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