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赤裸裸的杀机,已如出鞘的毒刃,锁定了他的咽喉!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与骤然加速的心跳,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带着感激与后怕的笑容,拍了拍王头目的胳膊:“多谢王头目仗义告知!这份情谊,陈某铭记于心。想必是些以讹传讹的闲话,或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想搅乱视听,离间我帮。我自会加倍小心,也会寻机将此事禀明舵主知晓,请他老人家定夺。”
王头目将信将疑,但见陈骏似乎并未太过惊慌,也不好再多说,又叮嘱了几句“千万小心”、“近日莫要单独外出”之类的话,这才忧心忡忡地匆匆离去。
库房内重新恢复了死寂,但陈骏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冷汗,悄无声息地从背脊渗出,浸湿了内衫。对方既然敢如此公然放话,甚至详细打听他的行踪习惯,显然已不再顾忌打草惊蛇。这意味着,要么对方已有了必杀的把握和周密计划,要么就是愤怒已极,不惜代价要除掉他这个“变数”。无论哪种情况,对他而言,都是灭顶之灾。张彪会不惜代价保他吗?绝无可能!在他眼中,自己始终只是一件有些用处、却随时可以舍弃的工具。若这件工具引来强敌、可能导致更大损失,张彪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抛弃,甚至可能为了平息事端、或是与对方进行某种交易,而亲手将他交出!
生死危机,已非暗流,而是化作了滔天巨浪,扑面而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背靠着冰冷的书架,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坐以待毙唯有死路一条。必须趁对方尚未发动雷霆一击,或者说在张彪做出最终、很可能对他不利的决定之前,寻得一线生机!道门?柳彦和玄尘道长态度暧昧超然,远水难救近火,且未必愿意卷入这等血腥的江湖仇杀。“酒痴”?神龙见首不见尾,更是虚无缥缈,指望不上。眼下,唯一可能利用的,只有这漕帮分舵内部的复杂形势,以及张彪那多疑、权衡、一切以自身利益为最高准则的枭雄心理!
一个大胆、冒险,甚至堪称刀尖跳舞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祸水东引,驱狼吞虎!既然“血狼部落”和“黑蛇帮”残党将矛头明确对准了自己,何不巧妙利用张彪对这两股势力的忌惮、敌意以及那夜受损的颜面,将这场针对自己的必杀之局,转化为漕帮与这些外部势力之间的新一轮冲突?只要运作得当,让张彪觉得,保住他陈骏、正面迎击外敌的挑衅,更符合其维护权威、打击潜在威胁的利益,那么自己或可暂保无虞,甚至借力打力!
接下来的半天,陈骏表现得异常“正常”,甚至比平日更加勤勉地处理手头文书,但暗中却将“观呼吸”法门运转到极致,心神提升至最敏锐的状态,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放过分舵内任何一丝细微的气息流动与异常动静。果然,他隐约察觉到,有几道陌生的、带着阴冷审视与毫不掩饰恶意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掠过他居住的厢房以及经常活动的文书房附近。暗中监视他的目光,也明显增加了,除了韩弟子那熟悉的冰冷注视,似乎还多了几双隐藏在阴影里的眼睛。
傍晚时分,他寻了个呈送整理好的河道纠纷摘要的由头,再次求见张彪。
书房内,烛火摇曳。张彪端坐案后,听完陈骏“惶恐不安”地禀报码头听闻的“谣言”后,并未立刻表态,枯瘦的手指缓缓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目光深邃难测,良久,才淡淡开口,语气平静无波:“江湖流言,蜚短流长,何足挂齿?做好你分内之事即可,无需自扰。” 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制意味,意图将事情淡化处理。
陈骏心中冷笑,知张彪意在稳住自己,暗中观察风向,甚至可能已开始权衡利弊。他脸上适当地露出如释重负又带着一丝难以消散的忧虑的神情:“舵主明鉴!只是……属下人微言轻,死不足惜,唯恐这些宵小之辈贼心不死,暗中对分舵不利,或是借机生事,损了舵主清誉,扰了帮中安定……那属下就万死莫赎了!”
张彪眼中精光一闪,如同暗夜中的闪电,冷哼一声,一股无形的煞气弥漫开来:“跳梁小丑,魑魅魍魉,焉敢窥我门户?本座自有分寸。你近日无事,少外出便是,安心待在舵中。” 最后一句,已是带着命令的口吻。
“是,属下明白!定当谨遵舵主吩咐!”陈骏恭敬退下。张彪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既不想立刻撕破脸皮,也绝不会轻易提供实质性庇护,而是采取了暂时观望、收缩防御的姿态。他需要再添一把火,将威胁更直接、更血淋淋地摆在张彪面前。
当夜,子时刚过,万籁俱寂,月色被浓云遮蔽,天地间一片墨黑。陈骏并未入睡,而是在房中静坐练气,心神与那丝气感相合,体悟着“意如流水,气随其动”的微妙境界。突然,他耳廓微不可察地一动,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捕捉到院墙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绝非夜行动物所能发出的、类似衣袂掠过草尖的窸窣声!紧接着,一丝若有若无、却带着草原腥膻与血腥气的异样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悄然探入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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