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想起小时候。那时候我总爱穿有鞋带的鞋子,却总系不好,每次都是他蹲下来,像这样耐心地帮我系好。那时候他的手指还很小,动作也没这么熟练,却总是很认真。
时光好像在这一刻重叠了。
可又不一样。
那时候的阳光是暖的,风是柔的,他的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眼底的光纯粹又明亮。而现在,阳光是冷的,风是硬的,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成熟的棱角,眼底的光也变得复杂,像藏着一片深海。
“好了。”他系好鞋带,站起身,低头看着我,“还能走吗?”
我站起身,没说话,只是往前走。脚步依旧很慢,心里却比刚才更闷了。
林应没再问什么,默默地跟在我身边。
剩下的路,我走得更慢了。好几次走着走着就停下来,不是累了,而是忘了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就那么站在原地,眼神空茫地看着前方,像个迷路的孩子。
每次都是林应轻轻碰一下我的胳膊,提醒我:“往前走。”
他的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一件易碎的瓷器。
张沐他们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我们,眼神里的担忧越来越浓。他们大概也看出来了,我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这种愣神已经越来越频繁了。从一开始的几分钟,到后来的十几分钟,甚至有一次,我站在院子里的向日葵旁边,一动不动地待了一整天,直到天黑,林应把我扶回房间,我都没什么反应。
他们说我的病在心里,只要情绪能好起来,就能慢慢好转。可他们不知道,我连情绪是什么都快忘了。没有开心,没有难过,没有愤怒,没有喜悦,只剩下无尽的麻木和疲惫。
累。
真的很累。
累到不想动,不想想,甚至不想呼吸。
他们为什么非要这样呢?非要逼我好起来,非要让我开心,非要把我从这片泥沼里拉出来。
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烂掉吗?
到山顶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山顶有个小小的亭子,我们就在亭子里休息。
张沐和方小宁去买吃的,刘婉拿出带来的纸巾擦石凳。林应走到我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一个石凳上,示意我坐下。
我坐下来,靠在亭柱上,闭上眼睛。风从亭子里穿过去,带着山顶的寒意,吹在脸上,有些疼。
“冷不冷?”林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摇摇头,没睁眼。
他在我身边坐下,没再说话。亭子里很安静,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能听到远处游客的笑声,还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小时候,我们六个也一起来爬过这座山。那时候李澄还在,我们吵吵闹闹,打打闹闹,像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疯子。林应那时候虽然还是很孤僻,却会被我闹得没办法,嘴角会勾起一点浅浅的笑意。
那时候的阳光,好像比现在暖多了。
可那些记忆,像褪色的老照片,越来越模糊,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片段,抓不住,也拼不起来。
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这些也忘了吧。忘了我们曾经那么好,忘了我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忘了林应,甚至忘了我自己。
这样,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累了?
“思怡。”林应忽然叫我的名字。
我睁开眼,看向他。
他看着我,眼神很深,像藏着一片海。“下山的时候,我背你吧。”
我摇摇头:“不用。”
“你累了。”他的语气很肯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却又没什么强迫的感觉,更像是一种陈述。
我没再拒绝。拒绝太累了,争辩也太累了。他想背,那就背吧。
反正,也没什么所谓了。
下山的时候,林应果然蹲在了我面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的背很宽,很结实,带着熟悉的冷松香气,和他身上的温度。他站起来的时候很稳,没有晃一下,双手托着我的腿弯,力道不大,却很稳。
“抓紧了。”他说。
我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脖子。手指碰到他颈后的皮肤,温热的,带着点汗湿的黏腻。
他的脚步很稳,一步一步地走在石阶上。我把脸埋在他的颈窝,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合着冷松香,让人莫名地觉得安心。
很久没有这样亲近过了。
久到我几乎忘了,被他这样背着是什么感觉。
小时候,我总爱缠着他背我,不管是在家门口的小巷里,还是在去学校的路上。他那时候虽然不情愿,却从来没拒绝过。每次都被我缠得没办法,只好无奈地蹲下来,任由我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背上。
那时候的他,还很清瘦,背也没现在这么宽,可我总觉得,那是全世界最安稳的地方。
风吹过,带来山下的喧嚣。林应的呼吸很平稳,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一下,又一下,像鼓点一样,敲在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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