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沐他们大概是觉得我这样下去不行。有天我醒来,发现房间里的深色窗帘被换成了浅米色的,阳光能透进来更多,照在地板上,亮得有些刺眼。床头柜上多了一盆小小的多肉,绿得有些刻意。
“思怡,医生说多看看亮色对你好。”刘婉进来送水果时,有些小心翼翼地说。
我“嗯”了一声,视线都没从窗外移开。
后来,方小宁又搬了几盆向日葵进来,摆在窗台上。说是向日葵能带来阳光,能让人心情变好。
那些金黄色的花瓣朝着太阳,开得热烈又张扬,和我这房间里的阴沉格格不入。我看着它们,心里没什么感觉,不觉得好看,也不觉得讨厌,就是觉得……挺烦的。
烦他们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烦他们试图把我从这片泥沼里拉出来的努力,更烦自己这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有次倒水,水壶里的水太烫,溅出来一大片,落在手背上。钻心的疼瞬间传来,我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依旧保持着倒水的姿势,愣愣地看着手背上迅速红肿起来的皮肤,直到张沐推门进来,惊呼着把我拉到水龙头下冲冷水,我才像刚回过神。
“你在想什么啊!”张沐的声音里带着后怕和指责,“手都烫成这样了,不知道躲吗?”
我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找烫伤膏,摇了摇头,说不出话。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又好像塞满了东西,乱得理不清。
连洗澡的时候,也会站在花洒下愣住。热水顺着头发往下流,打湿了衣服,我却忘了自己是要脱衣服洗澡的,就那么站着,直到水慢慢变凉,冻得打了个寒颤,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他们说这是我的病又加重了。林应找了好多医生,开了新的药,每天盯着我吃。药片很苦,我却像吃糖一样,面无表情地咽下去。
有用吗?大概是没用的。我自己知道,我不是病了,我是不想好了。
就这样吧,烂掉也没关系。反正这世上,也没什么值得我好好活着去珍惜的了。
距离林应那场精心策划的“假死”,已经快一年了。这一年里,世界照常运转,没人知道那个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还好好地活在某个角落,甚至正在布局一个更大的局。
而我的“假死”,也提上了日程。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孩,已经开始接受更细致的培训,模仿我的言行举止,甚至是一些只有我们几个知道的小习惯。
有时候我会想,等“思怡”死了,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就真的没有我了?那时候,我又是谁呢?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没原谅任何人。不原谅林应的隐瞒和算计,不原谅张沐他们的知情不报,也不原谅我自己……原谅了那个曾经天真到可笑的自己。
日子就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里,滑向了出发去南部基地的倒计时。
“还有一周。”吃饭的时候,张沐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那边都安排好了,到了就能直接入住。”
刘婉和方小宁的脸上都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期待和紧张。只有我,依旧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没什么表情。
南部基地。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刺了我一下。
小时候,我们六个,挤在林家那间小小的客厅里,因为各自家里的不如意,常常唉声叹气。那时候,林应总是最沉默的那个,却会在我们抱怨完之后,忽然说一句:“等长大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南方,建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地方。”
那时候的南方,是我们对美好生活的全部想象。温暖,自由,没有争吵和算计,只有我们六个,像家人一样,永远在一起。
李澄不在了。
剩下的我们五个,真的要去“南方”了。
可心里却没有一丝波澜。
那个曾经让我们充满憧憬的约定,如今变成了一个冰冷的计划。我们要去的,不是温暖自由的天堂,而是另一个需要步步为营的战场。
连我自己的名字,“思怡”,都觉得有些陌生了。好像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另一个人的名字。
最后一次会议,在林宅的书房里。所有人都到齐了,包括几个核心的助手。桌子上摊着南部基地的平面图和人员安排表,气氛严肃得像要上战场。
林应在前面布置任务,声音清晰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张沐在旁边补充细节,刘婉和方小宁认真地记着笔记。
只有我,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又开始发呆。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风卷着最后几片枯叶,在窗玻璃上打着旋。我的脑子里空空的,林应说的那些职位、分工、职责,像一阵风,从左耳进,右耳出,什么都没留下。
直到张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思怡?”
我回过神,看向他。
“你的位置……”张沐看了一眼林应,又转回来看着我,“大家商量了一下,觉得你最近状态不太好,到了那边,要不先……先跟着林应,在他身边待着?等病稳定些了,再看看安排什么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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