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翔推开家门时，客厅的挂钟正好敲响七下。
他松了松领带，那深蓝色的条纹领带现在看起来如此讽刺。不久前他还是刑侦队长，现在却成了档案管理处的一名普通警务人员。
翔翔回来了？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炒菜的香气，今天怎么这么晚？快洗手准备吃饭。
嗯，有点事耽搁了。凌翔把公文包扔在沙发上，那里面装着他从原办公室收拾的个人物品。
降职通知就压在最底下，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他手指发麻。
父亲坐在客厅的老位置看报纸，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扫了儿子一眼，又回到报纸上。
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行。凌翔简短地回答，走向洗手间。
冰凉的水冲在脸上，凌翔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三十岁的男人，面容冷峻，下巴上冒出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憔悴不堪。他用力闭了闭眼，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像极了耻辱的泪水。
凌翔抹了把脸，走出洗手间。
凌菲穿着卫衣和破洞牛仔裤，一副女大学生的装扮，她五官端正，面容姣好。
哟，谁惹我们凌大队长了？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凌菲挑眉，手里转着手机。
少贫。凌翔侧身让她进去，却被凌菲一把拉住。
等等，她突然凑近，像小狗一样嗅了嗅，不对劲。你身上有股......失败者的味道。
凌翔心头一跳，推开她：胡说什么。
餐桌上，母亲端上最后一盘青菜。四菜一汤，标准的家常菜。凌翔机械地夹菜扒饭，耳边是父母关于邻居家女儿结婚的闲聊。
对了，父亲突然放下筷子，镜片后的眼睛直视凌翔，今天老李打电话给我，说看到人事调动的公示了。你被调到档案处了？
筷子掉在桌上的声音格外清脆。母亲的手悬在半空，菜汤滴在桌布上，晕开一片油渍。
什么？翔翔，这是真的吗？母亲的声音发颤。
凌翔慢慢捡起筷子，指节发白。嗯，正常调动。
是吗？父亲猛地拍桌，碗碟叮当作响，从刑侦队长降到档案处普通职员，这叫正常调动？你当我们是傻子？
凌菲的筷子停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圆。
凌翔深吸一口气：工作上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处理？你怎么处理？父亲额头上青筋暴起，我早就告诉过你，查案子要懂得分寸！那个富二代冯少，你离他们远一点！
凌翔猛地抬头：爸，你......
父亲冷笑，你以为就你有消息来源？整个系统谁不知道你和冯少来往密切，这一次降职也是他害的！
母亲慌乱地看向父子俩：冯少？什么案子？翔翔，你到底惹了什么事？
我没惹事，凌翔咬牙，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就是去招惹冯氏集团的太子爷？父亲的声音越来越高，凌翔，你太让我失望了！那种富二代是你惹得起的吗？都是他和朱雨玲害了你！
凌翔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爸，你相信我，我做事会有分寸！
可你降职，到现在三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父亲也站了起来，两人隔着一张饭桌对峙，之前我们以为你会和朱雨玲结婚，结果她是个诈骗犯，还和冯少勾结！难道你不知道是冯少帮她脱罪的？
爸！哥！你们别吵了！凌菲突然插进来，站在两人中间。
凌翔看着父亲涨红的脸，突然感到一阵疲惫。
我吃饱了。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重重关上门。
门外，母亲的啜泣和父亲的指责混在一起。
凌翔倒在床上，手臂遮住眼睛。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冯少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凌翔的声音沙哑。
凌科长，哦不，现在该叫凌档案员了？冯少的声音带着戏谑，听说你今天搬办公室了，真遗憾没能亲自送送你。
凌翔握紧手机：有事说事。
别这么冷淡嘛，冯少轻笑，其实我是想问问，令妹凌菲最近有空吗？我想请她吃个饭。
凌翔的血液瞬间凝固。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妹妹很特别。冯少的声音黏腻得像爬行动物的腹部，那种活力四射的小辣椒，在圈子里可不多见。
凌翔的指节发白：离我妹妹远点。
哟，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吃了她。冯少顿了顿，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降职了，工资缩水一大截，还不如跟我干！
“我会考虑的。”凌翔直接挂断电话，把手机摔在床上。
他盯着天花板，胸口剧烈起伏。冯少这个花花公子又在打他妹妹的主意，他真想让这个浪荡子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敲门声响起，没等他回应，凌菲就溜了进来，手里端着杯热牛奶。
她把牛奶塞到凌翔手里，妈让我拿来的，说喝了助眠。
凌翔接过杯子，热气氤氲中，凌菲盘腿坐在地板上，歪头看他。
所以，她眨眨眼，你真的因为冯奕承被降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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