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铁的灼气扑面而来,烫得脸颊发疼,汗水滴在坯料上,激起细小的白雾。
张铁山突然按住我的手:“太烫了!你这细皮嫩肉的,别烫出泡来。”
“无妨。” 我手腕发力,第一笔 “炉” 字渐渐成型,“这字得趁热刻,文气才能钻进铁骨里。”
话音刚落,凿子下的铁屑突然泛出金光,像碎星落在铁砧上。
张铁山猛地后退一步,手里的铁钳 “当啷” 掉在地上:“活了五十年,从没见过铁屑会发光!”
接下来三日,军械坊昼夜不息。
文吏们轮着班磨墨递錾子,张铁山带着徒弟们调整火候,陈武则把伤兵里懂木工的都调过来,帮忙打磨刻好的箭头。
我守在熔炉旁,每刻完一支箭头,就对着炉火吟诵《熔炉吟》,文气顺着声音注入铁器,箭头表面会浮现一层淡红光晕,像裹着一层暖阳。
第三日傍晚,王君廓带着亲兵来查看。
陈武正举着刻好的箭头对着夕阳看,箭头的纹路里泛着金光,他见节度使过来,兴奋地把箭头递过去:“大人您瞧,这玩意儿比宝石还亮!”
王君廓接过箭头,掂了掂重量,突然眉头一皱:“好看是好看,能破黑幡吗?别又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一试便知。” 我让人竖起木靶,在靶心挂了块缴获的黑幡碎片。
碎片刚挂上,周围的光线就暗了几分,隐约有黑气缭绕,和战场上的黑幡气息如出一辙。
陈武亲自搭弓,箭头在夕阳下泛着红光。
他深吸一口气,弓弦拉得像满月,“嗖” 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风声都停了。
箭矢穿过黑气的瞬间,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像一道小太阳。
碎片上的黑气 “滋滋” 消融,箭头径直穿透木靶,钉在后面的石墙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中了!真中了!” 张生蹦起来,墨汁都洒在了衣襟上。
张铁山冲过去摸石墙上的箭头,手指刚碰到,就被一股暖流弹开,他却笑得合不拢嘴:“神了!这箭真成神箭了!”
陈武愣了半晌,突然冲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把我捏疼:“李主簿,此乃神技啊!有这玩意儿,下次再见黑幡,俺直接射穿它的旗杆!”
他嗓门大得震得炉火都在晃动,眼眶里闪着泪光,那是绝境中看到希望的光亮。
暮色压下来时,军械坊的炉火依旧明亮。
我坐在门槛上,看着文吏们和铁匠们一起打磨箭头,张铁山教张生辨认铁料的火候,刘彦帮着徒弟们递工具,原本泾渭分明的两拨人,此刻却像一家人。
陈武扔过来一个烤红薯,外皮焦黑,掰开后热气腾腾,甜香混着铁腥味飘进鼻腔。
“李祭酒,下一步咋弄?”
陈武在我身边坐下,红薯的热气熏得他眼睛发亮,“要不要把刀枪剑戟都刻上诗?俺的大刀要是能发光,肯定能吓破蛮夷的胆。”
“先造箭。” 我咬了口红薯,甜意驱散了连日的疲惫,“弓箭射程远,先破掉黑幡的吸力,其他军械再慢慢改。”
我望向隘口的方向,夕阳把那里的天空染成血红色,隐约能看到黑幡的影子在远处晃动,“不过,浊族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王君廓走过来,手里拿着周武的佩刀,刀鞘上的玛瑙已经碎裂。
他把刀放在我面前:“周武这刀,当年在长安花了三百两银子买的,他总说文人的笔不如刀硬。”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你帮他的刀也刻首诗吧,下次出战,俺带着它。”
我摩挲着冰凉的刀鞘,突然想起周武摔帐而去时的眼神,想起他挡在弓箭手前的背影。
“好。” 我拿起錾子,在刀鞘内侧刻下 “忠魂不灭” 四个字,刻完时,刀身竟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像在回应着什么。
夜深了,我回到营帐,铺开宣纸想再写几首备用的诗,却发现笔尖凝着墨,久久落不下去。
帐外传来更鼓声,三下,沉稳而坚定。我走到帐外,月光洒在军械坊的屋顶上,炉火的红光从窗缝里漏出来,和月光交织在一起,像一条温暖的绸带。
张生提着灯笼走过来,灯笼上的 “文” 字在风中晃动:“李主簿,老夫子整理了《文气录》,说古代有‘剑铭’之说,和咱们的以诗化器是一个道理。”
他递过一卷竹简,字迹泛黄,却仍能辨认出 “器载文心,可破万邪” 的字样。
我翻开竹简,指尖拂过古老的字迹,突然明白,所谓文气,从来不是文人的专属,它藏在黄土里,藏在炉火中,藏在每个守护家园的人心里。
就像这陇山的石头,看似冰冷,却能承载诗句的光芒;
就像周武的刀,看似坚硬,却能接纳忠魂的印记。
远处的渭水传来潺潺的水声,和军械坊的锤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未完成的战歌。
我握紧手中的錾子,指尖还留着打铁时的温度。
明天,当第一缕阳光升起时,这些刻着诗的箭矢,将带着陇西的文气与忠魂,射向黑幡笼罩的夜空。
只是,浊族的大幡远比碎片更强大,这些箭矢真的能彻底破掉它吗?
我望着天边的残月,月光清冷,却照不亮远处的黑暗。
炉火在夜色中跳动,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希望。
虽然我们还在找对付黑幡的方法,但我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而这一步,是用鲜血、笔墨与炉火,共同浇铸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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