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把我叫到了她的床前。我放下手中的剑,快步走到她身边。她的精神看起来比往常好了许多,脸上甚至有了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像是久病之人突然燃起的回光。她的眼睛也比平时亮了许多,像是两泓秋水,清澈却深不见底。
她从枕下拿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小巧的木匣,表面雕刻着精致的仙鹤图案,羽毛的纹理清晰可见,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她用颤抖的双手将木匣递到我手里,那双手冰凉而瘦弱,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我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这个木匣里装着什么,竟能让她如此郑重其事。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我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着希望、不舍与决断的神情,让我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慌。
我打开木匣,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小东西。那是一个香囊,用淡青色的绸缎缝制,颜色如同春日清晨的第一缕薄雾,柔和而清澈。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燕子,阳光照射下,金丝微微闪烁,像是在为这只燕子镀上了一层光辉。
手工并不算精致,针脚有些歪斜,甚至可以看出几处线头的痕迹,但那只燕子的姿态,却充满了生命力。它的翅膀张开,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飞向无垠的天空;它的眼睛炯炯有神,像是在眺望远方的某个目标。
香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是宫中常见的檀香或麝香,而是一种我从未闻过的味道,清新中带着一丝苦涩,像是初春的嫩芽,又像是雨后泥土的芬芳。我将它轻轻捧在手心,能感觉到里面有细小的硬物在微微滚动,发出轻柔的碰撞声。
我抬头望向母亲,她正微笑着看着我,眼中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像是在传递某个重要的信息。我隐隐感觉到,这个看似普通的香囊,可能隐藏着改变我命运的秘密。
“嫣儿,这是娘给你缝的。”她的声音很轻,像风中的羽毛,“娘没什么好东西留给你……只希望你,能像这只燕子一样,自由自在地飞翔。不要被这座山困住,不要被‘武功’这两个字困住。答应娘,以后,要为自己活,要开开心心地活。”
我紧紧攥着那个还带着她体温的香囊,用力地点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哽咽着说:“娘,你不会有事的。等我长大了,我带你一起飞,我们去看你说过的灯会,去吃糖人儿。”
她笑了,眼中含着泪光。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想要最后一次抚摸我的脸颊。然而,那只手,在半空中,却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她眼中的光芒,就像夕阳最后一丝余晖,迅速地黯淡,然后,彻底熄灭了。
“娘……”
我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嘴角的微笑永远地凝固。我抓住她的手,那只曾经无比温暖的手,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冷,变硬。
父亲从门外冲了进来,他一把抱住母亲,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悲鸣。我听不清他在喊什么,我整个世界,在那一刻,都失去了声音。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我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抱着那个燕子香囊,看着母亲。我固执地以为,她只是睡着了,像以前一样,很快就会醒来。
我等了一夜。
第二天,宫里的人把母亲抬走了。他们给她换上了华丽的衣服,将她放进一个冰冷的、黑色的木盒子里。我看着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父亲走过来,想要拉我。他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一夜之间,他仿佛老了十岁。我躲开了他的手。
葬礼很简单。灵鹤宫的后山,多了一座新坟。父亲把母亲的坟墓安葬在一处山洞里,洞外有一座常年冰封的潭水,叫冰心潭。
我看着墓碑上面刻着的“爱妻兖姬之墓”几个字,心里空荡荡的。
原来,我输了。
我输给了死亡。我那引以为傲的天赋,我那不知疲倦的苦练,我那快到极致的剑,在这场无声的战斗中,一败涂地,毫无还手之力。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我的心脏,扎进我的灵魂。剑就算再快再厉害,也无法成为救人的良药,只会杀人于无形。
那一刻,我心中那个小女孩,死了。我不再练剑,而是以掌代剑。我要练最深的掌法,深到比兵戈利刃还要厉害。
葬礼结束后的第三天,我走进了演武场。父亲以为我要像往常一样练剑,想要上来指点,我却摇了摇头,平静地对他说:“爹,我要练‘百步穿杨’。”
父亲的脸色瞬间变了。“百步穿杨”是灵鹤宫的至高绝学,是父亲一手创立出来的,也是禁忌之术。它追求的是极致的、纯粹的武功,习此掌法,需心无旁骛,斩断七情六欲。曾经在灵鹤宫*过的人,要么疯魔,要么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武奴。
“你疯了!”他厉声喝道,“你才六岁!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知道。”我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有感情,很痛。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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