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中,周握瑜的意识渐渐模糊。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望向京城的方向。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灵鹤山上,那个荷塘倒影,那个倔强而美丽的少女身影……“嫣儿……”他轻声呢喃,眼中最后一丝神采,彻底熄灭。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灵鹤山。
寂静的后山禁地,冰心潭旁。冯嫣儿盘坐于千年寒玉之上,周身寒气缭绕,与周围的冰冷融为一体。她正在运转“冰心诀”的关键时刻,心境澄澈如冰,物我两忘。忽然,毫无征兆地,她的心口仿佛被一根无形的冰锥狠狠刺穿。那不是灼热的痛,而是一种瞬间抽干所有温度的、极致的、空洞的酷寒。她与周握瑜之间那丝若有若无、心心相印的灵犀感应,在这一刻,被一股死寂、绝望的气息,彻底斩断。
“呃……”一声极度压抑的闷哼从她喉间溢出。冯嫣儿的身体猛地一震,双目骤然睁开,但眼中没有焦距,只有一片茫然的空洞。紧接着,她体内的“冰心诀”真气,因这突如其来的心神巨震,瞬间暴走!一股是她自身修炼的极寒真气,另一股是因心神断裂而凭空生出的毁灭性寒意,两股寒流在她经脉中疯狂冲撞。“噗——!”她再也无法压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但这血,却并非鲜红,而是在离唇的瞬间,便被她体内逸散的寒气冻结,化作点点冰晶,溅落在身前的寒玉之上,仿佛一朵朵凄美的血色冰花。
“嫣儿!”一声惊呼,冯谚诰的身影从不远处急掠而来。他看到冯嫣儿嘴角挂着冰血,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连冰心潭都要为之冻结的死寂气息,因而大惊失色。“爹爹……”冯嫣儿缓缓转过头,她的声音异常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冰封的深渊中艰难地挤出。她没有哭,甚至脸上都没有一丝悲戚的表情。她只是看着爹爹,那双曾经如秋水般清冷的眼眸,此刻像两块被敲碎的琉璃,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嫣儿,你练功出了岔子?”冯谚诰急忙上前,伸手想为她输送真气。冯嫣儿却轻轻地、但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避开了爹爹的手。
她的目光越过冯谚诰,投向了遥远的天际,仿佛能穿透千里风雨,看到那片泥泞的官道。她用一种近乎呢喃,却又清晰得让在场两人心脏都为之一颤的语气,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周握瑜……他死了。”没有疑问,没有猜测,只有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宣判。冯谚诰一脸茫然,不清楚女儿在说什么,只是觉得此刻的女儿心如刀绞,痛苦不已。
一滴清泪,终于不受控制地从她眼角滑落。然而,在这禁地的极寒之气和她自身散发的寒意影响下,那滴泪在离开脸颊的瞬间,便凝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冰棱,坠落在地,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清脆的碎裂声。
如同她那颗,刚刚碎掉的心。山风呜咽,如泣如诉。在这寂静的山巅,一场席卷整个江湖的血雨腥风,已然拉开了最冰冷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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