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看到的最后景象,是奶奶和那些古老的亡魂,如同受到了最严厉的驱赶,惊慌失措地、连滚爬爬地退回了庙门的黑暗之中。而村长和那些村民,则再次齐刷刷地跪伏下去,朝着庙门的方向,将额头死死抵住地面,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最卑微的蝼蚁。
那口被撞开棺盖的棺材,孤零零地停在庙门前,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件散乱的寿衣。
黑暗吞噬了我的意识。
只有那苍老的声音,还在脑海深处回荡:
“此子身负异数……扰乱阴阳者……当诛……”
彻骨的阴寒。
像无数冰针扎进骨髓,又在血液里融化,带走最后一点温度。意识从无边黑暗中挣扎着上浮,每一次试图思考,都引来颅腔内钝器敲击般的剧痛。
我是在一片半人高的枯黄草丛里醒来的。
天光晦暗,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仿佛随时要砸落下来。身下的泥土潮湿冰冷,散发着腐烂植梗和某种更深层、更令人作呕的腥锈气。
城隍庙。
记忆碎片带着冰冷的棱角,猛地刺入脑海——僵硬的送葬队伍,麻木的村民,庙门前疯狂的磕头,从黑暗中被钟声逼退的古老亡魂,奶奶爬出棺材的鬼影,还有……那来自庙宇深处、苍老而恐怖的宣判:
“此子身负异数……扰乱阴阳者……当诛……”
最后是那股几乎将我灵魂震散的庞大威压。
我没死。
为什么?那个庙里的存在,为什么没有当场诛杀我这个“扰乱阴阳”的异数?是钟声的限制?还是……我这所谓的“异数”身份,另有玄机?
我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刺骨的麻木感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传来。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又勉强拼凑在一起,稍微一动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咬紧牙关,用手肘支撑着,一点点从泥地里抬起上半身。
视线越过枯草的尖端,投向那座废弃的城隍庙。
它依旧矗立在暮色(或许是晨光)中,破败,死寂。院墙倾颓,庙门黑洞洞地敞开着,像一张吞噬光线的巨口。昨夜(或许是今晨?)那惊心动魄的一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亡魂,没有村民,连奶奶那口被撞开棺盖的棺材,也消失不见了。
只有那挥之不去的、浓烈的腐朽气息,缠绕在庙宇周围,比记忆中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我挣扎着,试图完全站起,却发现左腿一阵钻心的疼。低头看去,裤腿在摔倒时被尖锐石块划破,露出的皮肤一片青紫肿胀,还好骨头应该没断,但扭伤是免不了了。
这鬼地方不能待!
必须离开!趁那些东西……无论是什么……再次出现之前!
求生的欲望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恐惧。我辨认了一下方向,来时的小径隐没在荒草竹林之后。回村?回到那些白天麻木、夜晚鬼火熊熊的村民中间?
册子上的警告在脑中轰鸣:“别信村里任何人!”
可不回村,这荒山野岭,拖着一条伤腿,我能去哪里?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错觉般的牵引感,从我怀中传来。
是那本皮质册子?
我忍着痛,伸手入怀,摸到了那本硬挺、冰凉的册子。触碰到它的瞬间,那股微弱的牵引感似乎清晰了一点点,像是一根冰冷的丝线,若有若无地系在心上,另一端……指向村落的方向。
不,不是村落。
是奶奶的老屋!是那盏被我藏在床下的缚魂灯!
是它在召唤我?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册子说灯是跟着我来的,丢不掉。难道无论我跑到哪里,最终都会被它牵引回去?还是说……这牵引感,是某种提示?奶奶的老屋里,还有我没发现的线索?
没有时间犹豫了。天色似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周围的温度也在下降。山林里传来不知名虫豸的窸窣声,听起来格外瘆人。
我咬紧牙关,折了一根相对粗壮的树枝当拐杖,拖着那条疼得钻心的左腿,一瘸一拐地,沿着来时的路,朝着村子的方向挪去。
每走一步,脚踝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被山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怀里的册子沉默着,但那冰冷的牵引感始终存在,像是一个恶毒的路标。
来时被村民挟持,只觉得路长。此刻独自亡命,更觉这条路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枯死的竹林在风中发出呜咽,扭曲的枝干像是一道道窥视的影子。我总觉得身后有东西跟着,猛地回头,却只有空荡荡的小径和晃动的荒草。
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东西?
我不敢细想,只能拼命加快脚步,尽管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终于,村落低矮的轮廓在渐浓的暮色中显现。没有炊烟,没有灯火,死气沉沉,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我没有走向村口,而是凭着记忆和那股诡异的牵引,绕到了村子边缘,靠近后山的一片废弃菜地旁。从这里,可以隐约看到奶奶那间孤零零的老屋的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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