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是天穹被撕开了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雨水裹挟着黄泥,在屋檐下汇成浑浊急流,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轰响。每一次沉闷的雷声滚过,都仿佛巨大的石碾在屋顶上沉重地碾过,震得整个李家老屋都在颤抖,连带着我身下这张铺着薄薄草席的木板床,也跟着吱呀呻吟。
每一次抽搐般的剧痛袭来,都像是有无数烧红的钢针,从身体最深处猛地刺出,再狠狠搅动。我死死咬住嘴里早已被唾液浸透的布巾,汗水早已浸透了几层单衣,湿冷地黏在皮肤上,寒意刺骨。喉咙里压抑的呜咽和嘶吼,被雷声和雨声无情地吞噬。
“用力!秀儿!再用力!头快出来了!”接生婆阿桂婆嘶哑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响起,带着一种强撑的镇定。她那布满老茧、沾着血污的手,死死掐着我的腿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又一波更猛烈的剧痛像海啸般兜头砸下,我眼前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上弓起,所有的力量都向下汇聚、挤压,仿佛要把整个灵魂都从这撕裂的通道里推出去。然而,就在这撕心裂肺的顶点,就在我几乎以为自己要被这痛苦彻底撕碎的瞬间——
屋外疯狂喧嚣的风雨声、阿桂婆急促的呼喊、我自己粗重的喘息……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绝对的死寂。
在这令人窒息的真空里,一个声音清晰地穿透了一切屏障,钻进我的耳朵,直抵大脑深处。
咯咯咯……
是笑声。一个婴儿的、纯真无邪的、清脆的、咯咯的笑声。
它就响在我的身体里,在我那被痛苦撑开的、即将分娩的通道深处。清晰得如同银铃在耳边摇响,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穿透力。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爬满了整个后背,汗毛根根倒竖。那笑声,不是来自外界,它就在我体内!在我那即将诞下骨肉的、撕裂般剧痛的源头!
阿桂婆的手,正探在下面,此刻也猛地僵住了。她那双浑浊的、见过无数血腥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下体方向,瞳孔在昏暗摇曳的油灯光下,骤然缩成了两个针尖大小的黑点。她脸上的皱纹瞬间凝固,扭曲成一种极致的惊骇。那张饱经风霜、向来沉稳的脸,此刻血色尽褪,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阿桂婆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啊——!”
这声尖叫如同利刃,划破了屋内那诡异的死寂。她猛地抽回手,像是沾上了世间最污秽恐怖的东西,身体踉跄着向后跌退,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但她根本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向后疯狂爬去,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目光死死锁在我双腿之间,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鬼。
“鬼……鬼……”她喉咙里咯咯作响,破碎的音节带着濒死的绝望,“鬼胎……真的是鬼胎!来了!它来了!”
她连滚带爬地冲向紧闭的房门,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门闩。终于,她撞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像一截被砍断的木头,直接滚进了外面瓢泼的雨幕之中,瞬间就被黑暗和雨水吞没,只留下那扇门在狂风中哐当哐当地来回摔打,发出空洞而惊悚的回响。
剧烈的疼痛再次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淹没了那瞬间冻结的恐惧。一股无法抗拒的、原始的生命推力,猛地从我身体深处爆发出来。我发出一声不像是自己的嘶吼,身体本能地向下猛力一挣!
有什么东西,滑了出去。
沉重。冰冷。带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气,瞬间弥漫在狭小闷热的产房里,压过了血腥味。那腥气,像是暴雨后翻开的陈年墓穴深处,泥土与朽骨混合的气息,冰冷地钻进鼻腔,直冲脑髓。
剧痛奇异地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的虚弱和麻木。
我瘫在湿透的草席上,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撕裂般疼痛的下体。汗水混合着不知名的液体,糊住了我的眼睛。我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挪动着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手,颤抖着,向自己腿间摸索过去。
指尖触碰到一团湿滑、冰凉的东西。
那不是初生婴儿应有的温热。那是一种深井寒潭般的冰冷,透过指尖,直刺骨髓。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那小小的、冰冷的东西,拖到了自己赤裸的、汗涔涔的胸前。
他(它?)没有哭。
那张小小的脸,皱巴巴的,沾满了暗红的血污和粘稠的胎脂,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小小的胸膛极其微弱地起伏着,几乎难以察觉。
然后,他(它?)睁开了眼睛。
左眼,是剔透的琥珀色,像秋天熟透的杏子,清澈得能映出油灯跳跃的火苗。而右眼,却是一片纯粹、深不见底的漆黑,没有一丝眼白,像两枚冰冷、打磨过的黑曜石,镶嵌在青灰的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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