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一片死寂。那些曾经疯狂自残互斗的镇民,此刻都倒在地上。大部分已经没有了声息,身体扭曲,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或疯狂。少数几个还在微微抽搐,发出微弱的呻吟,眼神空洞茫然,仿佛灵魂已经被彻底摧毁。
萨满那干瘦佝偻的身体,被一块巨大的落石压在下面,只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只枯槁的手。那只手无力地摊开着,沾满了灰尘和凝固的暗红色血迹。他浑浊的眼睛瞪得极大,死死盯着断裂的活人柱方向,空洞的眼神里只剩下彻底的、信仰崩塌后的死寂。他已经死了。
赵全和那个壮硕的汉子,躺在离祭坛不远的地方。赵全的脖子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眼球暴凸,脸上凝固着被巨大恐惧瞬间攫取的狰狞。那壮汉的头颅则撞在了一块尖锐的岩石上,脑浆和鲜血混合着流了一地。
整个洞穴,如同一个巨大的、刚刚结束屠杀的战场,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我扶着湿滑冰冷的岩壁,艰难地喘息着,目光扫过这片人间地狱。心中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片沉重的、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深深的悲凉。这些人,无论主动还是被动,都成为了百年诅咒和邪灵野心的牺牲品。
“嗬……嗬……”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从不远处一堆碎石后面传来。
还有人活着?
我警惕地握紧了手电筒(虽然它只能当棍子用了),忍着剧痛,小心翼翼地挪过去。
碎石后面,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是镇上的哑女,阿秀。她大概十五六岁,因为天生聋哑,性格孤僻,平时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在镇子边缘挖野菜。此刻,她满脸血污和尘土,一条腿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断了。她抱着头,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着,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恐惧到极致的嗬嗬声。她的眼神涣散,瞳孔放大,显然遭受了巨大的精神冲击,虽然侥幸没死,但神智恐怕已经崩溃了。
看着她,再看看这满地的尸体和废墟,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悯涌上心头。噬魂谷的诅咒解除了,邪灵伏诛了,但代价……太过惨重。
我无法带走她。我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我默默地在她身边放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布(从自己破烂的衣服上撕下),还有一小块在谷底挣扎时没掉出去的压缩饼干(已经被水泡得不成样子),这是我仅能做的。
不再停留。我必须出去。为了掌心中这些微弱的光点,为了……林晨。
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着记忆中洞穴入口的方向,一步一挪地走去。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穿过坍塌的乱石堆,绕过巨大的落石,终于,一丝带着草木清新气息的、微凉的夜风,拂过我的脸颊。
出口!
巨大的洞口,此刻被崩塌的岩石堵塞了大半,只留下一个仅容一人勉强爬过的狭窄缝隙。缝隙外,是无垠的、缀满了星斗的深邃夜空!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般倾泻下来,照亮了洞口附近狼藉的地面。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自由的味道,却无法驱散心头的沉重。
我趴在冰冷的岩石上,一点点地向外挪动。身体每一次摩擦都带来剧痛,但我咬紧牙关。终于,当大半个身体探出洞口,整个上半身沐浴在清冷月光下的瞬间——
“咔哒……咔哒……”
腰间,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械摩擦声。
我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是父亲留下的那枚黄铜指南针!
它一直沉默地系在我的腰间,在洞穴里彻底失灵,在谷底也毫无反应。此刻,在清冷的月光下,它那磨得发亮的黄铜外壳,反射着柔和的光泽。玻璃罩下,那根之前如同被焊死、纹丝不动的指针,此刻正在轻微地、却异常坚定地……转动着!
它不再疯狂旋转,不再死寂凝固。它缓慢而稳定地左右摆动了几下,最终,稳稳地……指向了南方!
指向了……家的方向。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巨大的悲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我强行维持的坚强。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血污和污泥,无声地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我瘫倒在洞口冰冷的岩石上,精疲力竭,仰望着头顶那片浩瀚无垠、纯净深邃的星空。夜风拂过,带来远山草木的低语,也带来一声清脆的、真实的、充满了生机的——
“啾啾!”
是夜鸟的鸣叫。
在这片被称作噬魂谷的、沉寂了百年的死亡之地,第一次,听到了生命的声音。
我紧紧护住胸前那个装着微弱冰蓝光点的简陋布包,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冰凉触感,如同捧着弟弟最后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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