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罡咬紧牙关,嘴角溢血,双手青筋暴起,死死操控着方向舵,执行着秦陌的指令。“不屈号”险之又险地避过一道突然出现的、如同透明巨刃般的空间碎片,船尾还是被擦中,爆出一团电火花。
“能量舱受损!三号引擎失效!”船员惊恐地报告。
“闭嘴!跟上前辈!”岳罡怒吼,眼中布满血丝。
唐婉在黑曜号上,全力辅助秦陌进行数据分析和路径预判,她的额头布满细汗,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专注。她能感觉到,秦陌正在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在与这片死亡之地共舞,每一次看似疯狂的转向,都精准地抓住了那转瞬即逝的生机。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刻钟,或许是数个时辰。
秦陌忽然感觉到,周围空间的狂暴程度,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减弱。并非乱流平息,而是那种毁灭性的、无序的撕扯力中,隐隐出现了一种……某种规律性的“流向”?
他福至心灵,不再试图寻找缝隙躲避,而是开始尝试顺应这种隐约的“流向”!
“跟着我,调整航向,顺流而下!”他立刻传讯。
两艘星舟艰难地调整姿态,不再逆着乱流挣扎,而是如同顺水行舟,虽然依旧颠簸剧烈,速度却陡然加快,而且受到的直接冲击明显减小了!
“有效果!”唐婉惊喜地发现传感器上的压力读数在下降。
秦陌心中微动,全力感知着这种“流向”。他发现,这流向的尽头,似乎指向乱流区的更深处,那里……空间的色彩不再是混乱的斑斓,而是逐渐趋于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的……灰色?
并且,怀中那三块作为顽石的星钥碎片,在此刻,竟然再次散发出了极其微弱的、与那灰色深处隐隐共鸣的温热!
难道……“新生之地”的入口,并非在乱流区之后,而是在这乱流区的……核心?!
这个念头让秦陌心跳加速。如果真是这样,那这片令人谈之色变的“归寂乱流”,反而成了“新生之地”最天然的屏障!
他不再犹豫,引领着舰队,沿着那隐约的“流向”,向着乱流区最深邃、最危险的灰色核心区域,义无反顾地驶去!
越往深处,空间的撕扯力虽然因顺应流向而减小,但另一种压力开始显现——那是一种源自法则层面的、万物归墟的寂灭意志!仿佛前方就是一切的终点,连时间和空间都要在那里失去意义。
“不屈号”的船体开始出现大面积的锈蚀和风化迹象,仿佛瞬间经历了千万年时光!船上的低阶修士更是承受不住这种寂灭道韵的侵蚀,生命力飞速流逝,接连有人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
就连黑曜号,表面的符文也开始变得黯淡,秦陌维持的那层“化虚”能量场也在剧烈波动。
“前辈!我们快撑不住了!”岳罡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传来,“不屈号……即将解体!”
秦陌回头望去,只见“不屈号”已是千疮百孔,如同在腐朽中航行的幽灵船,速度越来越慢,眼看就要被后方涌来的混乱能量吞没。
他眼神一凝,猛地一拉操控杆,黑曜号一个急转,船尾喷射出幽蓝的尾焰,竟然主动减速,来到了“不屈号”侧后方!
“靠近我!放弃‘不屈号’,所有人转移到黑曜号上来!”秦陌厉声喝道。
这是目前唯一能救下岳罡和剩余幸存者的方法!黑曜号的材质和能量等级远胜“不屈号”,或许还能支撑更久。
岳罡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令弃船。还活着的数十名修士,包括岳罡和唐婉(她早已准备好),纷纷从“不屈号”的应急出口飞出,在秦陌以寂灭能量场勉强开辟出的短暂稳定区域内,拼命冲向黑曜号打开的舱门。
就在最后一人堪堪进入黑曜号,岳罡也咬牙脱离“不屈号”的瞬间——
那艘承载了第七避难所最后希望的残破旗舰,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在寂灭道韵和空间撕扯的双重作用下,无声无息地瓦解、崩散,化为了无数细碎的尘埃,融入了周围灰色的背景之中,连一点残骸都未能留下。
岳罡进入黑曜号,看着窗外“不屈号”消失的地方,虎目含泪,重重一拳砸在舱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带出来的数百弟兄,如今……十不存一!
秦陌没有时间安慰他,黑曜号承载了更多人,负担更重,他必须集中全部心神操控。
他循着星钥碎片的共鸣和那寂灭流向的指引,驾驶着黑曜号,如同在滔天巨浪中行驶的一叶扁舟,坚定不移地驶向那片越来越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色深渊。
周围的色彩愈发单调,最后只剩下深浅不一的灰。空间的波动变得粘稠而缓慢,时间的流逝感也几乎消失。仿佛他们正在驶向一幅亘古不变的、黑白默片的中心。
终于,在前方,出现了一个“点”。
一个无法形容其大小的“点”。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个……一切的“界限”。界限之外,是混乱与死寂的灰色乱流;界限之内,是一片无法用神识探测、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绝对的“静”与“无”。
而那三块星钥碎片的共鸣,在此刻达到了顶点,变得灼热!
“就是那里!”秦陌眼中精光爆射。
黑曜号引擎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拖着残破的船体,猛地撞向了那个作为“界限”的奇点!
没有撞击感,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仿佛水滴融入大海。
黑曜号,连同其中的所有人,瞬间消失在了那片绝对的“静”与“无”之中。
身后那狂暴的归寂乱流,依旧在无声地咆哮,却仿佛与他们隔了一层无形的膜。
骸骨方舟依旧守在外围,幽绿的魂火闪烁不定。
“进入了‘归墟奇点’?”冰冷的精神意念带着一丝惊疑,“自寻死路……也罢,省得本座再费力气。只是可惜了那点有趣的灵魂……”
它又等待了许久,见再无动静,最终,庞大的舰身缓缓调转,融入了宇宙的黑暗,消失不见。
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有那片永恒的寂暗回廊,以及其中狂暴的归寂乱流,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惊险与……未知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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