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 年深秋的清溪村,天刚蒙蒙亮,风就从西北口子灌进来,带着细碎的砂粒,打在窗纸上“沙沙”响,像有人在窗外撒了一把粗盐。
村西头李叔家的院角,那座歪歪扭扭的铁皮房在风中“嘎吱”摇晃,钢管上的锈渣被吹得簌簌掉,落在地上,像谁不小心打翻的胡椒面。铁皮边缘翘得老高,活像一张被撕破的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李叔蹲在房根下,蓝布棉袄被风鼓起,下摆沾满泥渍,像一块被踩脏的旧抹布。他手里攥着那根陪伴了他二十年的烟袋杆,铜烟锅早就熄了火,他却仍下意识往嘴里送,苦涩的烟杆味混着铁锈味,在舌尖打转,苦得他直皱眉,却舍不得吐。
三天前,拆迁办送来的《限期拆除通知书》还躺在门槛上,纸页被风掀起一角,“强制拆除”四个红字,像四把小火苗,烧得他眼睛发疼。他不是不知道这房是违建,只是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万一呢?万一拆迁办手软,万一政策松口,万一那几十平方米能给他换来儿子的彩礼钱。
可现在,万一破灭了,像被风戳破的旧灯笼,只剩下一副空骨架,在风中苟延残喘。
天刚透亮,村口就传来“轰隆隆”的引擎声,像闷雷从地底滚过。
三辆白色面包车卷着尘土,一路呼啸,车身上“清溪村拆迁办”的红字被朝阳映得刺目。后面跟着两辆挖掘机,履带碾过落叶,把本就脆薄的秋叶碾成碎末;巨大的铲斗高高扬起,像一张张沉默的铁嘴,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吞噬那座“不合法”的希望。
村民们听见动静,纷纷从屋里探出头,有的披着棉袄,有的趿拉着棉拖鞋,呼啦啦全往李叔家跑。
张婶拎着她那只褪色的蓝布小本子,挤在最前,眼睛瞪得溜圆,像要看穿铁皮房的每一块锈斑;刘寡妇抱着孩子,孩子被吓得直往她怀里钻,她却舍不得走,嘴里还小声哄:“别怕,看热闹呢。”
林建国也被吵醒,披着外衣赶来,手里还拎着给晓阳做的半成书架——他本想趁早上把木料刨平,却被这阵“钢铁风暴”卷了过来。他站在人群最外圈,眉头紧锁,像看一场早已料到结局的悲剧。
挖掘机在李叔院外停下,铲斗高高扬起,像一把悬在头顶的铡刀。
领头的工作人员拿着扩音喇叭,声音被风撕得七零八落:“李建国同志,请您配合,我们依法强制拆除!”
李叔从屋里冲出来,手里攥着根粗木棍,木棍上的树皮还没剥干净,像一根刚从山上砍来的野树杈。他跑到铁皮房旁,死死抱住最粗的那根钢管,指甲几乎抠进锈层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别拆!这是我给我儿子攒的彩礼钱!拆了,他咋娶媳妇?”
他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那是他攒了半年的钱,一张张皱巴巴的票子,被他捏得汗湿。他把红布包高高举起,像举一面投降的旗:“我给你们钱!别拆!我再去借,肯定够!”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不是不近人情,是政策铁板一块:“李叔,不是钱的事,是规矩。违建就是违建,就算不拆,也不算面积。您这样闹,只会让自己更难看。”
挖掘机的铲斗缓缓落下,铁铲碰到铁皮房顶部,“哐当”一声,像敲在一口破锣上,锈屑四溅,铁皮凹陷,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像谁在耳边撕一张旧报纸。
人群里,张婶的小本子忘了翻,刘寡妇赶紧捂住孩子的眼睛,林建国往前挤了两步,声音不高,却带着劝慰:“李哥,松手吧,真不算面积,拆了还能卖废铁,别把自己搭进去。”
李叔却像没听见,哭得更凶,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生锈的钢管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的蓝布棉袄被风掀起,露出里面磨得发白的秋衣,秋衣上还留着焊枪烫的疤,像三个丑陋的月亮,提醒他这段日子的疯狂与徒劳。
“哐——哗啦——”
铁皮房的顶部被整个铲下,锈迹斑斑的铁皮砸在地上,溅起满地的碎渣和尘土。阳光照在断裂的钢管上,反射出冷冽的光,像一把被打断的剑,毫无生气地躺在废墟里。
李叔被两名民警强行拉到一旁,胳膊被反剪在背后,他却仍挣扎着,脚上的布鞋踢得泥土飞扬:“你们别碰我!我不挪!要拆就先拆我!”
他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像破布条挂在树枝上,飘啊飘,却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围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张婶的小本子掉在地上,纸页被风吹得“哗啦”响;刘寡妇怀里的孩子吓得大哭,她却忘了哄,只呆呆地看着那片废墟;林建国蹲下身,捡起一块碎铁皮,边缘割手,他却像没感觉,只把铁皮攥得紧紧的,像要替李叔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废墟被装上卡车,铁铲一铲一铲,像把李叔的“盼头”也一起铲走。卡车启动,排气管喷出黑烟,像一条黑龙,摇头摆尾地驶出村子,只留下满地的碎铁皮和破钢管,像一场旧梦的碎片,被风吹得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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